第42章 爺可不會讓你守活寡

2015-10-09 作者: 紫瓊兒
第42章 爺可不會讓你守活寡

幾乎是在她係好的瞬間,手臂落回,她退開,婢女也來到了。

婢女正要為她披上,卻被一隻手取了過去,抖開,為她披上。

風挽裳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親自替自己披鬥篷的男子,好看的手指在她身前靈活地係上係帶。

這一幕,都像及了在畫舫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是急著要去見那名女子,不想讓那名女子看到她衣不蔽體。

這一次,他又是為何?

顧玦為她係好後,彎腰拎起小雪球塞她懷裡,轉身就走。

她低頭看懷裡掙紮的小雪球,又抬頭看他已經率先走開的背影,頓時明白了,邊將小雪球小爪子擦乾淨,邊追上去。

其實,天天都有人打掃,地上哪裡會不乾淨。

小雪球不知道是一直被人抱著比較熱乎乎,還是它本身就這般暖。應是後者,否則他怎會無時無刻都抱著,狐不離手。

“爺。”她終於與他並肩而行,將小雪球給回他。

他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接。

風挽裳隻好抱回來,小雪球好似知道自己被嫌棄了,在她懷裡吱吱叫。

小雪球看似溫順,其實也厲害著呢,昨夜估計是記恨主人不讓它吃到藥糕,所以把它主人一個月的心血一下子毀了。

恍然想起那夜太後突襲采悠閣時說的話。

這小狐是他險些送了命獵回來的,卻從未給它取過名,真怪。

兩人安靜地走著,風挽裳放慢腳步,認為落後他一步才好,但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他的腳步好似也放慢了。

出了采悠閣不久便邁入廣闊的後花園了,七拐八拐,穿過曲徑、通廊,他們才到西牆這邊。

風挽裳忽然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牆角柵欄裡的那頭梅花鹿。

蕭家也養有一頭,為她而養,蕭璟棠說她得靠它補血養氣,卻是一直在養心。

手,輕輕撫上心口,可笑的悲哀蔓延開來。

為何到了這裡,還是要喝?

霍靖告訴她,是因為她的心受損,得喝鹿血養著。

可她真的覺得自己的心挺好的,真的挺好,隻是有些麻木了而已。

前方的男子發現她沒跟上來,停下腳步,回頭看到她對著梅花鹿落寞傷懷,鳳眸微冷。

“這頭梅花鹿比蕭家那頭如何?”他折回,柔腔慢調,卻讓人感到寒意逼人。

風挽裳幽幽看向他,“爺,這鹿血,妾身真的非喝不可嗎?”

真的很難喝,以前每次喝她都做了好久好久的心裡準備,鼓足了勇氣才敢一口喝下。

他目光傾下,很平靜地看著她,好久,才道,“非喝不可。”

聲音有一絲拉不開的嘶啞,好像是好久沒說話了的那種。

她沒有料到他是這般正經八百地回答她,原以為他會是捉弄的語氣的。

“可是……”

“嗯?”他不悅地眯起鳳眸。

她的話便隻得改成了,“是。”

兩人正要繼續往那邊那棵在寒冬裡盛開的玉蘭樹走去,忽然,霍靖的身影匆匆而至。

“爺,如意……”霍靖瞥了眼風挽裳。

風挽裳正要出聲先過去,他的聲音搶先一步,“說!”

霍靖還是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道,“啟稟爺,如意找著了,就在玄武街的雪樓裡。”

顧玦臉色微沉,轉身,“備馬!”

風挽裳看著他匆忙的背影,她方才有看到他臉上有著凝重和擔憂,尤其是在聽到‘雪樓’二字後,瞳孔細微的縮跳了下。

她正要收回目光,倏然,前方的身影停下來,回頭看她,兩人目光對了個正著。

她以為他是有事要吩咐,低頭看到懷裡的小雪球,忙舉步上前,但是,他已轉身大步流星而去。

她放下抬起的腳,低頭撫著懷裡再次被主人遺下的小雪球,“走吧,趁著天還未黑,我們去摘花。”

“夫人,有您的信。”

忽然,身後傳來叫喊,她皺起秀眉,停下腳步,回過頭去。

守門的小廝跑過來把信呈給她,然後就走了。

信封上的字,她認得,是蕭璟棠的字跡。

她猶豫了下,還是選擇拆開來看。

裡麵隻是短短幾個字,卻叫她喜不自勝。

她把信捧在心口,淺淺地笑了,趕緊抱起小雪球離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就碰到皎月,她說要出府一趟,皎月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跟著。

如此也好,有皎月跟著,應該不至於會出什麼事。

風挽裳坐著轎子來到青龍街蕭家的藥材鋪。

皎月看著她著急趕來的地方,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懷疑,冷冷跟在後頭走。

過去,蕭璟棠時不時會帶她過來,所以店裡的人幾乎都認得她。

店裡掌櫃帶著她往後堂去。

然而,才步入後堂,一隻手將她扯了過去,等她回身,身後跟進來的皎月已經倒在地上。

“皎月!你把她怎麼了?”她擔心地喊,想上前,卻被蕭璟棠攔住。

“她沒事,隻是昏過去了。還是你想我們的談話讓她聽見,好回去告訴九千歲嗎?”她的挽挽已為他人綰婦人髻。

“他已是我夫君。”風挽裳看著他,糾正。

再一次單獨麵對這個男人,她的心已經是越來越平靜。

“可他還是防著你不是嗎?”蕭璟棠看向地上的皎月。

‘夫君’兩個字狠狠刺入他的心。

原本,這兩個字該是稱他的。

“你想多了,她隻是我的婢女。”風挽裳看向被扶到一邊的皎月,有些愧疚。

蕭璟棠看到她已然是維護的樣子,心裡,酸酸的,澀澀的。

“走吧,我們裡邊談。”

風挽裳點頭,隨他到裡邊去。

一坐下,她便拿出那封信,“你說有個地方可以找到他,可是真的?”

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接受他已死了的事實,蕭璟棠又突然來告訴她說有個地方可以找到他,她怎能不激動,怎能不著急趕來。

“是,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你要不要隨我入宮一趟?”

聞言,風挽裳低頭考慮。

想到自己找了十年的人就在眼前,她又怎能擦肩而過?

“好,我跟你去。”毅然下了決心,她起身,隨他走。

“那你先去換衣服。”蕭璟棠拿了套太監服給她。

風挽裳接過,往裡邊去換衣服。

她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有個緝異衛正在跟蕭璟棠貼耳彙報著什麼,那張俊朗沉穩的臉露出一抹她從未見過的陰笑。

真的從未見過。

八年裡,他一直都是溫和沉穩的,她甚至都未曾見過他跟人紅過臉。

是他藏得太深,還是權勢將他改變了?

蕭璟棠看到她出來,臉上的陰險頓時收得一乾二淨,對手下道,“告訴鐘副指揮使,一切交由他處理。”

“是。”那緝異衛領命離開。

蕭璟棠回頭,微笑看向已經換好一身太監服的女子。

他的挽挽就連換上太監服都是十足的秀氣迷人。

他走上前抬手要幫她把戴歪了的太監帽扶好,手還未碰到,她已冷冷退開,自個抬手扶正。

他的手落在空氣中,心裡的失落也如墜入深淵般。

“走吧。”他仍是笑著對她說。

風挽裳意識到自己似乎過於冷硬了些,想起他是好心幫她,便點頭,應了他,“好。”

而這一個‘好’字,足以讓蕭璟棠欣喜不已,他看著她,仿佛又看到了他的挽挽對他低眉淺笑的樣子。

他相信,她會回到他身邊的,他們會回到從前的樣子。

天色早已全黑,寒風凜冽。

風挽裳跟著蕭璟棠順利入了宮,小心翼翼地避過各個關卡,終於來到他們要來的地方。

隻是,看著這個地方,她整張臉都白了……

她抬頭,看著門匾上寫著的‘寶貝房’三個字,滿腔的期待瞬間化為絕望。

聽說,寶貝房是一個專門用來放宦官淨身後的寶貝,將那東西裝在小紅絨布袋內,名‘寶貝袋’,以細索繩懸吊掛在宮裡一陰乾房室梁上。

她蒼白著臉看向蕭璟棠,“你說可以找得到他的地方就是這裡?”

“既然查到他有淨身的記錄,那他的也一定就在這裡,我知道必須得你親眼看到才願意相信。”蕭璟棠輕輕推開門,“時辰不多,要不要進去,隨你。”

風挽裳在書上看到過,說是太監淨身後的寶貝,必須統一放在寶貝房,若有生之年可以離宮,就可花錢買回,或者,死後,‘寶貝’會放回宦官身體原來位置下葬,來生也好做個完整的男人。

倘若他真的入宮淨了身,那他的也必定在這裡。

她看向被蕭璟棠微微推開的門,屋裡很黑,陰涼陰涼的,有一股怪異的味道從裡邊淡淡漫開,就像年久失修的腐蝕味。

蕭璟棠手裡舉著的宮燈映照出屋裡吊在細索繩上密密麻麻的寶貝袋,隨著寒風湧入,微微晃動。

“挽挽,若你不想進去,便由我替你進去找找看。”讓她進這種地方,他也心疼,也覺得汙穢。

“不,我要進去。”來都來了,她又何懼進去。

她怕的是,真的在裡麵找到屬於他的那一份。

“我陪你進去。”蕭璟棠把門推得更開,細心地為她照亮前路,護她踏入。

無數條西細繩索橫掛過高高的房梁,懸袋一行又一行,高高低低。

聽說會依升降官職時常調整,地位越高的太監就吊得越高,離地最遠,然後依序是中監、少監,甫入宮者的寶貝袋最接近地麵。

一踏入門檻,映入眼簾的便是掛得最高的那一個。

風吹搖曳中,牌子上的名字清晰映著‘顧玦’兩個字。

儘管早已知道他是淨了身的太監,也親眼證實過,可看到他的……就這般掛在這裡,風挽裳心裡還是不由得替他感到淒涼。

即使掛得最高又如何?彆人看不到榮耀背後的苦楚。

“挽挽,他,對你好嗎?”蕭璟棠看到了她看到高高掛在上麵的那個人的東西,也看到了她眼底流露出來的悵然。

風挽裳收回目光,對他淡淡一笑,“他對我很好,至少比我原來想象中的好。”

說完,轉身開始找記憶裡的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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