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趙無憂不樂意,但穆百裡已經開口,劉弘毅便推門而入。
進門的那一瞬,乍見床上這兩人,劉弘毅麵上一緊,當下不知該將視線放在何處。穆百裡沒臉沒皮慣了,趙無憂還是要臉的。她狠狠的剜了穆百裡一眼,趙無憂終於掙開了穆百裡,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
深吸一口氣,趙無憂輕咳兩聲,“劉城主——有什麼事嗎?”
“聽說趙大人身子不舒服,下官過來看看。”劉弘毅很快便恢複了神色。他是金陵城的城主,是故從一開始進來,也隻是稍變臉色,並沒有多少詫異。
這京城繁花似錦,是故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便也不足為奇。
劉弘毅坐了下來,“下官在金陵城中盤算一番,著實沒有異樣發現,不知趙大人……是否找錯了地方?我在金陵城長大,也從未聽聞過有這些東西。”
“皇命如山,咱們也是沒法子。這金陵城是劉城主執掌,想來城主最是熟悉。咱們隻是個傳話的,有沒有還是劉城主一句話的事兒。若真的沒有,煩勞城主打個折子,咱們拿了折子也就回了皇上。”趙無憂輕咳著,不過被穆百裡伺候了片刻,頭疼稍減,著實舒服了不少。
聞言,劉弘毅笑道,“此事記不得,金陵城太大,許是有些地方還未能細查。趙大人病著,此事交給我全權處置便是。”
“那是自然。”趙無憂笑道,“城主辦事,咱們自是放心。”
語罷,又是一番咳嗽。
穆百裡捋著她的脊背,替她順氣。
趙無憂蹙眉,這廝真是越來越放肆,外人跟前也敢這樣,若是傳到皇帝的耳朵裡,豈非——趙無憂覺得自己很憋屈。
女兒家失了名節,還能叫囂著要人負責。
可她這樣,真是有冤沒地訴。
攤上穆百裡這樣一個流氓無賴,真的欲哭無淚。
劉弘毅自覺不該在此久留,免得擾了人的培養感情,急急忙忙的起身離開。
等著劉弘毅離開,趙無憂狠狠瞪著穆百裡,“劉弘毅有話沒說完。”
穆百裡掀開被褥下床,“知道。”
“是因為你。”趙無憂裹緊了被褥,依舊咳嗽著。
一抬頭,他已經遞了一杯水過來,眸光暖暖,唇邊笑意淺淺。若不是知道他這雙手殺了多少人,若不是見識過東廠的手段,趙無憂覺得誰都會被穆百裡騙得團團轉。
穆百裡不殺人的時候,暖得讓人覺得很舒服。
喝一口熱水,喉間的乾燥稍緩,趙無憂這才舒了一口氣,有些疲累的靠在床柱處。
身邊的褥子陷下去,穆百裡坐在她的床邊,那雙極是清潤的鳳眸,就這麼半帶撩撥半憂鬱的凝著她,“舒服了嗎?”
“你去找他吧!”趙無憂蹙眉,“還有,彆拿這種眼神看我,免得我哪日神誌不清,真的對督主行不軌之事,可就怪不得我了。”
穆百裡嗬嗬一笑,“趙大人似乎自信滿滿。”
趙無憂斜睨他一眼,“再怎麼說,這種事都得男人先上,不是嗎?”
他攫起她精致的下顎,若有所思的以指腹撫著她的唇瓣,許是有些低燒,這唇上有些異於常人的溫熱。唯一不變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
趙無憂已經知道他想乾什麼,很多時候吃虧吃多了,就不想再吃虧了。
她得證明,自己是個男人。
下一刻,在他的凝眉中,她已經吻上他的唇。略顯溫熱的舌,在他唇上輕柔掃過,而後快速含住了他的唇瓣。唇齒相濡,輾轉纏綿。糯軟的滋味,夾雜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甘甜。綿柔中讓他想起了她的梨花酒,清冽甘甜。這樣想著,微風中還真似夾雜了幾縷梨花清香。
不自覺的,他圈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滾燙與冰涼,若六月飛火,遇見了七月流火,冷熱之中相互調和,竟是最契合的。
“滿意了嗎?”她捏著他的下顎,扯了唇笑得涼薄。
他知道,趙無憂沒有心。
他更清楚,其實自己也沒有心。
兩個無心之人,在暫且休戰的時候,相互慰藉。等到重新對峙,就不可能再有這樣的局麵。有些寂寞來得很突兀,可在時日久了,卻又覺得相互需要。
穆百裡起身離開,始終沒有回頭。
趙無憂這才驚覺,放在床邊的茶水已經傾瀉,浸濕了枕巾。心裡,有些癢癢的滋味,也不知是什麼感覺,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漸漸變得不太一樣了。
素兮進來的時候,麵色微恙,“公子你沒事吧?”
“怎麼了?”趙無憂問。
“公子的臉很紅。”素兮乍見枕巾濕了,“卑職去換一換。”
趙無憂點點頭,乾脆掀開被褥下床,被折騰得睡意全無。奉了皇命前來,時日不多,所以還是得抓緊!縱然身子不適,隻要按時吃藥,約莫不會有什麼大事。
前頭的比武還在繼續,聽說大公子和二公子不相伯仲。
若實在僵持不下,最後的決定權會落在宋氏家族的族長身上。族長若是退一步,則會交給城主劉弘毅來決定。而劉弘毅若是推諉一番,這事兒就該是趙無憂和穆百裡的囊中之物。
所以現在,趙無憂的態度很重要。
趙無憂的態度,會間接影響到族長對新任莊主的態度。
“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相持不下,你說族長會選誰?”素兮問。
“相持不下,就會有人來打破僵局。”趙無憂披上披肩出門,瞧一眼外頭的陰霾天際,“夜裡怕是要下雨的。”
素兮點頭,“這金陵城的天氣最是怪異,方才還是豔陽高照,這會子就成了這副模樣。”
“山雨欲來風滿樓。”趙無憂彆有深意的低吟。
的確,僵局從來都是被人打破的,很少持續太久。
就好似那比武場上,大公子與二公子殊死相搏,誰都不肯服輸。若這樣下去,誰都落不得好。點到為止,總不能沒完沒了的繼續比下去。
趙無憂站在校場外頭,透過白牆上的雕花窗戶,看見那一襲白衣的男子,緩步朝著擂台中央挪去。
輕咳兩聲,她攏了攏衣襟,“好戲上場了。”
的確是好戲上場了,台上的大公子與二公子鬥得你死我活難分伯仲,宋氏宗親們自然也怕有所損傷,便將二人暫且分開。這樣打下去也不是好事,所以還是得想個折中的法子。
可大公子和二公子誰也不肯相讓,相持不下又該如何是好?
劉弘毅端坐在上,許是沒考慮好到底要站在哪一邊,是故遲遲沒有開口。眼見著擂台底下開始叫囂著,讓大公子與二公子趕緊比武。
縱身一躍,一襲白衣翩然落在擂台上。
乍一看,竟是個白麵書生,生得唇紅齒白。隻不過這書生有些麵熟,宋家人麵麵相覷,倒是那宋家幾位公子當場就站了起來。
這少年的五官相貌,與自己何其相似,也就是說……
底下開始議論紛紛,各自揣測著白衣書生的身份。敢堂而皇之的站在比武擂台上,而且麵無懼色的,隻怕來頭不小。
趙無憂心頭腹誹:何止是來頭不小,簡直就是宋家的克星,七星山莊的煞星。
“老五?”大公子緩步朝著白衣書生走去。
道是何人,不就是鐘昊天本人嗎?
鐘昊天深吸一口氣,掃一眼底下議論紛紛的人們,“諸位安靜,我不是來搗亂的,我是七星山莊的五公子。如今我站在這裡,即便不必我說,想來大家也該清楚了。既然是老莊主的兒子,那麼我也有資格參與這莊主的競選。”
“哼,虧你還敢回來!”大公子冷笑一聲,宋家人對於這位五公子也都是諱莫如深。對外,五公子在外求學,而實際上五公子早年是被逐出七星山莊的。之所以對外保密,隻是為了維護七星山莊的聲譽罷了!
所以即便外人承認鐘昊天這個五公子,宋家人也是不會承認的。
被逐出山莊之人,哪有什麼資格,競選莊主之位?
可鐘昊天才不管你宋家人願不願意承認,比武競選莊主,廣發英雄帖,乃是有目共睹之事。我的身份擺在這兒,在天下英豪麵前,你宋家人還能撕破臉皮不成?
事實證明,鐘昊天是對的。
大公子饒是不願鐘昊天回來,不願他出現在擂台上,可人都上來了,而且當眾宣布了身份,你再想把人趕下去也是不能。既然如此,那就上台迎戰。
他還真不相信,自己一個正家修為的,抵不過鐘昊天這個野路子。
倒是那二公子,不似大公子這般逞強好勝,扭頭便吩咐底下人,“去查查看,他是怎麼進來的?這拜帖為何到了他的手裡?”二公子覺得很奇怪,這分發給天下英豪的拜帖,按理說都是實名製居多,不太可能多出幾張隨便給人。
鐘昊天出現在這裡,很大程度上,怕是府內有接應之人,否則蟄伏山莊這麼久,為何一直沒人發現?
台下開始起哄,台上準備交戰。
風吹微涼,趙無憂輕咳兩聲,瞧著即將下雨的天空,不免縮了縮身子。身上忽冷忽熱,便是披肩在身,亦是難受得緊。
“公子,你覺得此戰誰會贏?”素兮問。
“鐘昊天若是沒有把握,你覺得他會上去送死嗎?”趙無憂反問。
素兮抿唇,這倒是!
一聲輕歎,趙無憂抬步就走。
“公子不想看到結果嗎?”素兮不解,疾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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