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是從小就不會說話麼?”猶豫再三,到底陶君蘭還是忍不住的將這個疑惑問了出來。
青姑姑一頓,卻是沒有像方才那樣爽快的道出原委,而是看著陶君蘭道:“不管怎麼樣,都不是咱們這些人可以過問的。這事兒,以後彆再提了。不管是當著誰的麵兒,都彆打聽。對你沒好處。”
青姑姑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也算不得冷,甚至微微帶著幾分笑,活脫脫的就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提醒。
可陶君蘭心裡明白,青姑姑說了這樣的話,那麼勢必是不會再詳細說這個事兒了。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當然,她更明白,青姑姑說這話也是為了她好。換個人,也許根本就不會提醒她。
“多謝姑姑提醒了。”陶君蘭點頭誠懇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是我逾越了。”說罷也將心裡的好奇都按捺下去,不再去想。
青姑姑露出笑來:“你是個懂事乖巧的。”
這便算是誇獎了,陶君蘭靦腆一笑,頗有些不好意思。心底卻也微微有幾分悵然:以前她在家中的時候,父親總說她是年少氣盛。可經曆了那些事情後,那些銳氣都磨沒了。
和青姑姑聊了一下午,陶君蘭便是自此和青姑姑徹底熟稔起來了。青姑姑知道她有個妹妹也在宮裡,倒是特彆關照幾分,剩下的點心和容易保存的吃食都給她留著,讓她帶出去給陶芯蘭。
隻可惜的是,陶芯蘭的東西也隻能托給浣衣局轉交。麵卻是見不著了。
二皇子放假的第三天,忽然靜靈就通知了下來:“明兒大皇子和長公主二公主三公主要來做客,你們明兒一個個的警醒一些。若是讓德安宮丟了人,自己去領十個板子。”
十個板子,雖然不會傷筋動骨,可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最重要的是,麵子上也是過不去。一個女子僅著了褻褲趴在那兒挨打,想想都覺得麵紅耳赤丟人不已。最重要的是,行刑的還是宦官。縱宦官不算是男人了,可也絕對不能算女人不是?
所以,這算是宮中讓人最不想受的刑罰之一。
接下來靜靈又和秋芷兩個人商量著給每個人都分派了活計。
陶君蘭被分派去了廚房幫忙:廚房裡頭如今就青姑姑和一個燒火的粗使宮女,平時自然不會忙不過來,可是如今要宴客,那就有些不夠用了。
當然,陶君蘭也不是個會做菜的,去了也不過是幫著打下手罷了。洗菜傳菜之類。
青姑姑知道了這個消息,倒是沒什麼特彆的變化,隻笑笑:“咱們德安宮倒是很少來人。明兒我好好做些拿手的,可不能丟了德安宮的臉。”又看一眼陶君蘭:“明兒辛苦你了。”
陶君蘭有些受寵若驚;“累得是您,可不是我。姑姑快彆拿我開玩笑了。”
靜靈也在旁邊笑:“明兒廚房想必是最忙不過的,君蘭你就好好的幫幫青姑姑,前頭也不必過來幫忙了。”
陶君蘭垂下頭,恭順的應了:“是,靜靈姐姐。”
靜靈的笑容又擴大幾分,滿足的舒了一口氣,鬥誌昂揚:“明兒咱們一定好好給二皇子長長臉!”
又囑咐了幾句話之後,人也便是各自散了。陶君蘭想著明兒既要去廚房幫忙,便是跟在了青姑姑後頭:“姑姑,不知明兒我什麼時候過來幫忙?”
青姑姑沉吟片刻後有了決斷:“倒是不必太早,早飯過後吧。橫豎也忙得過來。”
“那行。”陶君蘭笑著應下,便是轉身要回屋去。冷不防的青姑姑卻是忽然問了一句:“獨將你分到了廚房來,你就不覺得委屈?”
陶君蘭腳下一頓,緩緩的回過頭去微微一笑,麵上俱是從容淡然:“姑姑這話說得奇怪,我又有什麼可委屈的?在哪裡當差,我不都還是德安宮的宮女?身份又不會變,也沒彆的好處。又何必計較?”
“你是裝糊塗呢,還是真不明白。”青姑姑笑罵一句,神色古怪:“靜靈是什麼目的,你真不知道不成?”
陶君蘭笑容不減,絲毫不見遲疑:“知道又如何?我沒那個心思,她怎麼猜忌也和我沒什麼關係。再說了,能去廚房跟您學兩手也是好事。將來出宮嫁人了,總也有幾分用處不是?”
青姑姑聽了這話,便是明白了,不由得真心誇了一句:“你倒是想得明白。”看著陶君蘭的豁達淡然不在乎,再想想靜靈那一副緊張小心的樣子,青姑姑想想都覺得沒趣,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這些年輕小姑娘,都還在做夢呢。一個個都跟喝了**湯似的,其實真跟了二皇子有什麼好?將來雖然衣食不愁了,可要吃的苦,那才是真的苦得人連苦字都說不出來。
何必呢?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好麼?
不過,因了這個,青姑姑倒是覺得看陶君蘭又多了幾分愛憐和喜歡。誰不喜歡聰明踏實的姑娘?
而陶君蘭回了屋子後,卻是被月珠給拉住了。月珠一臉期期艾艾:“君蘭,你那對耳環借我用用吧?還有你上次做的那個香囊,也一並借給我如何?”
陶君蘭頓生了詫異:“好好的借這個乾什麼?”倒不是她不願意,畢竟都是小東西。隻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耳環月珠自己也有,香囊月珠更是不缺,何必巴巴的跟她借?
“你的比我好看。”月珠笑嘻嘻的,挽著陶君蘭的胳膊一陣搖晃,麵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容:“明兒不是要宴客麼?我弄好看了,不也給咱們德安宮長臉麼?”
陶君蘭險些笑起來:這人又不是花瓶,再好看也不至於長臉。況且,作為宮女,不能化妝不能戴花的,再怎麼打扮也有限。一對耳環,一個香囊,真就有效果了?
不過月珠既然開了口,她也不好拒絕,當下隻得將自己的箱子打開,讓月珠將東西拿去。
月珠拿了耳環和香囊,歡天喜地的忙對著鏡子將耳環換上了,轉來轉去的對著鏡子看,又問陶君蘭:“好看麼?”
陶君蘭笑笑:“好看。”隻可惜,月珠的皮膚不夠白,這對鑲了細碎紅寶石的耳環並不能替月珠添色多少。
不過顯然月珠的自我感覺卻是十分良好的,看了半晌後她終於心滿意足,這才放下鏡子,疑惑的看一眼陶君蘭;“這上頭鑲的是紅寶石?挺貴的吧?你怎麼會有這個的?”
陶君蘭被這話勾起一絲回憶,微微露出笑來,“是我十四歲生日的時候,彆人送的。雖然是紅寶石,卻也不算值錢,畢竟太小了。”
至於到底是誰送的,陶君蘭沒說,月珠也就沒再問。
第二日陶君蘭比平常早起了半個時辰。洗漱完畢之後就趕忙的去了廚房。雖然青姑姑說是早飯後再留下幫忙也沒什麼,可是橫豎她也沒事,早點去幫忙也是好的。
青姑姑也才剛起身,正指揮隻小宮女生火,而她自己則是拿出麵來揉。
見了陶君蘭,青姑姑倒是一臉詫異:“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陶君蘭就笑:“太熱了也睡不著,就早點來幫忙。”一麵說一麵捋了袖子:“我能做點什麼?”
青姑姑見狀,倒是又多了幾分笑意:“你就坐在旁邊洗菜吧。井水涼津津的,倒是讓人覺得涼快。”
得了吩咐,陶君蘭也不遲疑,麻利的端了木盆舀了水,在旁邊一絲不苟的洗起菜來。
青姑姑和了麵,就開始切菜。青姑姑刀工極好,切得快不說,而且大小厚是十分均勻,像是仔細丈量過一般。刀跺在菜板上的聲音,“咄咄咄”的讓人聽著就覺得熱鬨起來。
早飯很快就做好了:米粥,小菜,蒸好的饅頭花卷。這是給宮女宦官們吃的,而二皇子吃的則是單獨另作的,精致了不知道多少倍。粥是胭脂米熬的,炒青菜的那個青菜,是菜心最嫩的那幾片葉子。另外配了水晶包子,涼拌了碧綠的海帶絲。林林總總的加起來,都有十幾樣了。不過分量都是不算多。
青姑姑揭開蒸籠,拿個盤子從裡頭拿出三個包子來,一個給了燒火小宮女燕兒,一個遞給了陶君蘭;“餓了吧?方才特地做的,快吃。讓人瞧見了該說我偏心了。”
燕兒顯然早已經見怪不怪了,肉呼呼的臉上早就笑起來:“我就知道姑姑最好了。”
陶君蘭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倒是還有幾分拘謹,不過很快也坦然了:人都說,餓不死的廚子。果然是沒錯的。再怎麼著,廚子都吃得不會太差了。
包子也不算大,就一個拳頭大小,不過勝在皮薄餡兒多。一口咬下去,香噴噴的肉餡裡頭幾乎都要流出湯汁來,隻覺得香得厲害。
陶君蘭吃得極滿足:很久沒吃過肉包子了,沒想到今兒竟有這個口福。
青姑姑見燕兒飛快吃完了,又將手裡剩下一個掰了一半出去。笑罵一句:“你這樣吃法,等到出宮的時候,隻怕就成了胖子了。”
燕兒今年才十一歲,年紀小嘴饞也是正常的。而且正長身體,能吃也不奇怪。聽了青姑姑的話,小姑娘撅起嘴不樂意了:“姑姑胡說,我才不會。”
陶君蘭也撐不住笑了,插了一句:“能吃是福。吃吧,彆太過了就成。等你再長高些,自然就苗條了。”
吃過了包子後,青姑姑就將二皇子的早飯用食盒裝了,讓燕兒給送過去。然後就拉著陶君蘭擬菜單子:“你也來幫我參詳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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