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狀似平淡的捧著一盅茶在品,可是眼睛卻是在薑玉蓮一跨進來的時候就掃了過去。
薑玉蓮顯然是打扮過了。穿著杭白綢百花鬨春的裙子,上頭是水紅色的襖子,高領的襖子鑲邊用的白色的皮毛,色澤光亮,風毛柔軟。呼吸之間似乎都在輕輕的舞動。纖細而潔白的皮草襯得薑玉蓮皮膚細膩,脖頸修長。再配上那一張精心修飾過的小臉,端的是惹人憐惜。
陶君蘭的目光從對方頭上戴的鑲粉水晶的花冠,落到了粉珍珠的耳環上,最後又落在了潔白手腕上那對芙蓉玉雕花手鐲上。這一身的粉色,忽然讓她覺得自己似乎是有點兒……老了?畢竟,這個顏色通常是粉嫩少女更喜歡一些,成親之後,她便是有點兒不大好意思戴這樣的顏色了。
她更是不得不承認,薑玉蓮這麼打扮過後很漂亮,也很又氣質。一種屬於薑玉蓮的,楚楚可憐的嬌柔味道。一下子就讓人想起了嬌柔的花朵,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幾分。
隨後,陶君蘭又下意識的看了李鄴一眼。心中忍不住想:大約男人也都挺喜歡這種女子的吧?她心裡多少是有點兒忐忑的。
然而李鄴似乎並沒有因為薑玉蓮的容貌而放在心上,他仍是盯著自己手裡的一卷賬冊在看。這個是船行的賬冊,一般都是李鄴自己看的。其他的倒是都是陶君蘭在看。之所以沒讓陶君蘭插手船行,主要是因為陶君蘭著實對川航的運作不熟悉,許多事情都不懂。
陶君蘭微微的鬆了一口氣,也是鎮定了許多。此時她回過神來,倒是覺得自己挺好笑的——李鄴這麼多姬妾,她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樣大的在意和不放心呢。總怕李鄴對對方有了什麼在意。
也許,是因為其他人都是彆人強塞給李鄴的。而薑玉蓮卻是李鄴主動說要放在府裡的。
微微調整了一下心態,陶君蘭和顏悅色的朝著薑玉蓮一笑:“這麼晚了過來做什麼?”
薑玉蓮進來之後還沒請安,當下便是微微蹲下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李鄴看,聲音如同出穀的黃鶯,清脆中又帶了那麼幾分嬌柔:“妾給王爺請安。”
至於陶君蘭,她隻是微微一笑,靦腆的叫了一聲:“陶姐姐。”畢竟是身份相同,薑玉蓮著實也不必對陶君蘭行禮的。
陶君蘭見薑玉蓮目光始終都黏在了李鄴的身上,那種愛慕的樣子讓她心裡有些微微發酸,更有些莫名其妙的生氣。
於是,她乾脆也不開口了,自顧自的品自己的茶。心中冷笑:薑玉蓮還真是個不要臉和大膽的!這在她的院子裡當著她的麵這麼明顯的勾搭李鄴,彆人可還真沒有一個做出來過。至少,就算是帶著同樣的心思,誰也沒那麼大膽和明顯。
李鄴擱下賬本,看了薑玉蓮一眼,微微點了頭表示自己聽見了之後便是又將目光挪開了。相比薑玉蓮,他倒是更在意陶君蘭怎麼的突然喝茶不說話了。
見陶君蘭麵色平平完全沒有半點笑意的樣子,一個年頭閃電般的滑過腦海:難道君蘭生氣了?這個念頭讓李鄴忽然覺得很是驚奇和歡喜。還帶了一絲絲的甜蜜。
如此一來,李鄴自然對薑玉蓮的注意也就更少了。
薑玉蓮也主意到了李鄴的目光並未放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了旁邊的陶君蘭身上,頓時就有些惱怒的咬了咬唇。不過,即便是惱怒她也沒有表現出來,表現在人前的,不過是被冷落的小委屈罷了。
李鄴不可能開口和薑玉蓮說話,於是自然是隻好掩著唇咳嗽了一聲,一雙眸子清清亮亮的看著陶君蘭。
陶君蘭到底繃不住,隻能不太情願的開了口:“薑側妃這麼晚來了是有什麼事兒?”
薑玉蓮微微垂下頭去,雖說是遮掩住了容貌,可是看著那細膩的額頭和精心描繪過的眉毛,以及纖細微翹的睫毛之後,卻是無端端的又讓人生出了憐惜來,更是覺得她似乎在委屈。
陶君蘭冷冷的挑了一下唇,心中充滿嘲諷。這位薑側妃看著倒不像是千金小姐,更像是出於某種目的而專門培育出來的女子。真正的千金小姐,誰不是從小學女戒女則,當著人都端莊正派的?可是看看薑玉蓮這些小動作……
陶君蘭真覺得有些看不上。
“既然沒什麼事兒,那就先回去吧。王爺忙了一年明兒還要去衙門,該早些休息。”陶君蘭不是一味心軟的女子,更不可能大方到主動將李鄴推過去,所以乾脆也裝著什麼都不明白,笑嗬嗬的下了逐客令。
薑玉蓮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了陶君蘭一眼。她有點兒詫異陶君蘭的直接和裝糊塗。難道,陶君蘭不想要賢惠的名聲了?這個時候,不是該由陶氏主動提出讓李鄴去她那兒歇息麼?畢竟,她才剛入府,都還沒和李鄴圓房呢!
然而,陶君蘭這樣一句話,卻是讓她不好再說什麼了。她總不能直接說要讓李鄴過去吧?
咽了咽幾乎湧上喉嚨的憤怒,薑玉蓮委委屈屈的應了一聲,又抬頭哀怨的看了一眼李鄴。這已經是她能做的最後努力了。
陶君蘭自然也看見了。於是她也側頭微笑著看住了李鄴。
李鄴巍然不動,麵上帶著一貫溫和的笑容,可眸子裡卻是沒有任何波動。其實這會子他是有點兒心虛的,被陶君蘭看的。
不過除了微微心虛之外,他倒是更多的是歡喜。為陶君蘭的在意而歡喜。
薑玉蓮頹然敗走,走得心不甘情不願,一步一停頓,一直看著李鄴,目光哀婉又傷心。似乎在無聲的譴責李鄴的無情。
不過可惜的是,直到薑玉蓮退了出去,李鄴也沒有更多的動作。
倒是陶君蘭待到薑玉蓮退出去,微微輕哼一聲,不動聲色的避開了李鄴伸過來的手,微微淺笑道:“薑側妃這樣的美人,王爺看了也不心動嗎?王爺也太無情了一些,怎麼的就讓人這樣傷心呢?沒人投懷送報,怎麼王爺就無動於衷呢。
李鄴被這一番又酸又醋的話嗆得微微咳嗽了一聲,可麵上卻是怎麼也壓不下去那一臉笑容。他鍥而不舍的追上去握住陶君蘭的手,低聲道:“她再美,又如何比得上你?”頓了頓又道:“畢竟是小地方來的,規矩沒學好。回頭你去教教她規矩吧。讓她端莊些。”
這番話可謂是真的無情無義了。陶君蘭微微一怔,隨後便是明白了李鄴的意思:利益縱然讓對方進府了,可卻是也不見得就真的對薑玉蓮有什麼情愫。不然,也不會這樣說得薑玉蓮沒臉。
放開了醋酸的小心思,陶君蘭也跟著皺了皺眉,中肯的言道:“是該教教規矩了。若讓外人瞧見了,隻當是咱們府上沒規矩。”這勾人都到人家院子裡了,還當著彆人的麵,薑玉蓮也未免太過了一些。
李鄴也是這個意思——而且,他是不喜薑玉蓮這幅作態的。其實也許薑玉蓮這樣換到了另一個人院子裡,他也不會這麼在意。可偏偏是陶君蘭的院子裡。
他甚至想:薑玉蓮對君蘭未免太不尊重了一些。這讓他很不舒服,也有點惱怒。他不願意讓任何人給陶君蘭沒臉。太後和皇後那是沒辦法的事情,可薑玉蓮算什麼?不過是因為他不得不負責才主動鬆口要放在府裡的。薑玉蓮難道就覺得她要高人一等了?真是可笑。
想著薑玉蓮方才那副全然沒將陶君蘭放在眼裡的行徑,李鄴的眸子裡幽深了幾分,顯得不可窺探。他想了想又道:“這事兒你不必出出麵,我讓人去辦。”畢竟這事兒若是陶君蘭出麵,隻怕讓人覺得陶君蘭小氣。可他出麵又不同了……
李鄴下意識的是不願意陶君蘭有半點不痛快和難做的。更不願讓陶君蘭被人議論什麼。
而薑玉蓮此時卻是不知道李鄴的心思,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惱怒裡呢。
一回了自己的秋宜院,薑玉蓮陰沉著臉開始罵起來了:“什麼東西?!”這話沒頭沒腦,卻也不知道罵的是誰。
跟著薑玉蓮一同去的綾香倒是知道原委,可是這會子她卻是一句話都不敢吭聲的。
可即便是綾香不吭聲,也不代表薑玉蓮不會遷怒。薑玉蓮看著綾香那副低眉順眼不敢開口的綾香,冷冷哼了一聲:“過來!”
綾香一顫,登時便是生出了一股想轉身逃跑的衝動。伺候了薑玉蓮這麼久,她是十分了解自家主子的。以前在家裡的時候還好,可是自從進宮之後,主子發脾氣的時候就越發的多了。
一般來說,薑玉蓮是不會當著外人發脾氣的。而正因為如此,背著人的時候發泄脾氣就顯得更加凶狠暴戾。綾香想,這一次自己會被掐呢?還是會被用雞毛撣子抽呢?即便是在不情願,綾香也隻能顫顫巍巍的靠了過去。薑玉蓮伸手掐住綾香的胳膊,神情惡狠狠的:“你這是什麼表情?怎麼,我使喚不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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