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鄴的麵色陡然陰沉下來,最後冷笑一聲:“父皇怎麼會下這樣的命令?這是本王的家,本王為何回不得?”
那禁衛軍隊長也不是第一次見李鄴了,不過卻是第一次看見李鄴這般的神態。當下便是一個愣神:這謫仙似的二皇子,不是一向以溫和著稱?怎麼的如今卻是有些像先皇了?
先皇的性子便是出了名的冷厲無情,又陰沉可怖。一旦發起怒來,那果真是沒有人敢拂逆半分的。而且,先皇是真正帶過兵打過仗的。那身上的氣勢一放出來,是真真的懾人。而且,先皇一怒,就是打殺數百宮人也是有過的。
李鄴這會子冷冷質問的樣子,就頗似先皇。縱然容貌不像,可神態氣勢卻是十足十的。
禁衛軍隊長看了一眼之後,竟是有些不敢再看了。不過他是奉命行事,自然也不心虛,隻道:“臣等也是奉命行事,還請端親王不要為難小的。”
對麵是端親王,禁衛軍隊長自然也是不敢拿喬,態度是十足十的恭敬。當然,其中也有是李鄴自身氣勢的緣故。
李鄴心中煩躁,連帶著身下的馬兒也是感受到了,站在原地不安的踏步,不住的噴著響鼻。半晌,李鄴才深吸一口氣,又問:“那本王再問你,原因是為何?既要封了端親王府,那總要有個理由。”
禁衛軍隊長自是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問,當下便是忙回道:“王爺既是急匆匆的往回趕,想必也是聽說了府裡發生的事兒。此事事關重大,皇上隻能下了這般的命令。”
這話便是說得十分明白了——這是因為瘟疫的緣故。
李鄴的眸子沉了沉,這一次卻是極好的控製住了,並未顯露出來。他還真沒料到消息傳得這樣快,宮裡的動作也是這般快。試問,從知道有可能陶君蘭被染上了瘟疫後,這才過去了多長時間?宮中調度人,那也是需要時間的。
“王爺若真想回府,恐怕也隻能進宮去請示了。”禁衛軍隊長見李鄴沉吟不言,唯恐李鄴做出什麼逼著他們方行的事情來,忙是勸了一句。
李鄴回過神來,灼灼的看了一眼那禁衛軍隊長,直將對方看得低下頭去,他這才淡淡道:“既然是要封府,那便是好好護著王府的安危罷。另外,府裡人若是需要什麼,你們也彆攔著。隻不許人進出就是了。”
雖說心裡明白禁衛軍也不敢為難端親王府,可是李鄴還是忍不住多嘴的吩咐了一句。
禁衛軍隊長一聽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忍住了想要擦一擦快要滴下來的汗水的**,他陪笑道:“小的怎麼敢?王爺放心。有小的們在,王府必是十分妥當的。”
李鄴忍著心裡的煩躁,點了點頭後扭頭便是騎馬往回走——他心裡清楚要是他真闖過去也不是不行,而是他想起了王如的那一句話:不要辜負了陶側妃的一番心意。
陶君蘭為什麼封了沉香院?這是不願意讓他也有危險。不願意讓人詬病端親王府。這是在為他著想。他若今日真不管不顧的衝進去,不僅皇帝知曉了覺得他不懂事,更辜負了陶君蘭。
而且,他縱然回了府裡,陶君蘭又會見他麼?他是了解陶君蘭的。看著溫和柔軟的一個人,可是真認定了的事情,卻是不會輕易更改的。
她根本就不會見他。
況且,他若是進去了,那麼隻怕就出不來了。皇後黨必然會抓住這次機會,下死力氣的打壓他。到時候等他出了端親王府,外頭的局勢卻已是不知道又是如何了。
這個冒險,其實細細想來,他是冒險不起的。
越是往多裡想,他那不顧一切的決心便是越是消散得快。重重顧慮墜著他,讓他縱然提起了腳,也是再也邁不出去。
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最開始那點子衝動,到底還是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轉過身的時候,李鄴甚至連端親王府也不敢多看一眼,隻能嘲諷的笑話自己竟是膽小如鼠。
王如見狀,倒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說句實話,他是真怕李鄴不管不顧的就直接衝了進去——那後果是誰也承受不住的。此時李鄴能這般理智的回轉過身來,著實是叫他有一種死而複生的鬆快感。
不過,他也感覺到了李鄴情緒不對,便是隻敢牽著馬兒跟在李鄴後頭,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了。
這個時候,和李鄴說什麼估摸著也是沒用了。王如心中如此想著,便是低聲歎了一口氣。往日裡李鄴如何對沉香院上心,他也是知道的。而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更能體會李鄴此時的心情。
說句實話,王如以前隻覺得陶君蘭是個好的,也算是配得上王爺了。不過如今,他卻是覺得,陶君蘭是對得起李鄴的寵愛和付出的。彆說是側妃,就是正妃也擔當得起了。
試問,世間能有幾個女人知曉自己可能染上了瘟疫,便是立刻封了自己的院子,將自己關起來打算自生自滅的?怕是找遍了也找不出幾個來。
大多數的女人,甚至是男人,都是貪生怕死的。這個時候,怕第一個想到的絕不是將自己隔絕孤立起來,而是趕緊找大夫找藥,然後找人訴苦。縱然不敢找人,卻也未必敢封了自己的院子。
李鄴最終還是選擇了進宮去——倒不是為了找皇帝要求進府,而是想著給陶君蘭尋個太醫。既然已經封了院子,估摸著這會也不可能解封了。他唯一能做的,就隻有這個了。
當然,他心裡對那個讓陶君蘭陷入這種情況的人也是十分惱恨的。
不過具體的情形他還沒問,此時想起來,自是少不得要問問的。待到聽了是皇後身邊的一個宮女送來的信之後,李鄴的麵色便是徹底的陰沉了下來。
進宮之後,李鄴想了想卻是沒去皇帝跟前,而是直接去見了太後。
至於這頭,禁衛軍封了端親王府的事情自然也是在端親王府裡頭傳得沸沸揚揚的。就是陶君蘭,也是得了消息。
聽了紅螺的稟告,陶君蘭倒是慢慢的緩過勁兒來了。至少是止住了心底的恐懼和害怕,勉強的冷靜下來了。縱然依舊心裡恐慌,可到底也不那麼嚇人了。
陶君蘭沉吟片刻,便是冷笑一聲:“宮裡這一次的行動倒是挺快。不過,沒直接將我拖出去燒死以絕後患,倒是真讓人意料之外了。”
紅螺聽著心裡難受,忙到:“側妃這是什麼話?哪裡可能這般?再說了,還不一定呢。說不得什麼事兒都沒有。隻是咱們白害怕一場。”
見紅螺這個時候都還安慰自己,陶君蘭自嘲一笑:“我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是連你都不如了。”紅螺都不見如此害怕,她反倒是嚇成了這樣。
紅螺笑了笑,雖說笑容不如平日自在燦爛,可畢竟是笑了。紅螺道:“雖說被賣的時候年歲還小,可是也有些記事兒了。那時候,家鄉也是有過瘟疫的。窮人也沒法子治,更彆說什麼避毒香囊了,可真接觸了也不一定就會染上。所以,瘟疫固然可怕,卻也不是真到了那般可怕的地步。”
陶君蘭不知紅螺還經曆過這些,訝然的挑了挑眉。不過很快又明白了紅螺這麼勸說她的意思,當下笑道:“你說得極是。正是這個道理。就算接觸了,畢竟也不過是摸了綠柳摸過的東西,還沒麵對麵說過話呢。哪裡就真那麼嚇人了。”
這麼一說,心裡倒是好受了許多。恐慌更是也壓下去不少。
陶君蘭這會子倒是想起李鄴來,忽又有些懊惱:“卻是忘了吩咐人給王爺帶幾句話。他這會不知道在做什麼。”但願他知曉了這個事情之後,不要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事兒來。
不過,她轉頭一想如今已是封了府,李鄴縱是想進來也是不能。又微微鬆了一口氣——她是了解李鄴的,李鄴的自製力忍耐力都是有的,為人也是冷靜周全。就算一開始有衝動和不理智,被攔住了之後好好冷靜冷靜,也就緩過來了。
陶君蘭歎了一口氣,又忍不住一笑:“不過,好在拴兒和明珠是沒在府裡。”不然這會子她更不好受,更擔心。
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算真是瘟疫,那至少拴兒和明珠不會有事兒。她縱然是死了,縱有遺憾也不至於太遺憾了。除了放不下李鄴和一對兒女,其他的也沒什麼了。陶靜平和陶芯蘭也都成了親,而且也都算是十分美滿,她縱見了死去的父母,也不覺得愧疚了。
紅螺見陶君蘭一點點的恢複過來,心裡倒是真打心眼的高興。微微鬆了一口氣之後,這才又試探著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側妃絕不覺得,這事兒著實是太巧合了一些?”陶君蘭微微挑眉,看了紅螺一眼:“怎麼說?你覺得什麼地方巧合?是綠柳的病,還是采鳶剛好這個時候給我帶了東西?”紅螺抿了抿唇:“側妃既是這般說了,想必也是想過了。我是真覺得有些太過巧合了。哪裡就有這樣巧合的事兒。什麼時候帶東西不好,偏這個時候帶。而且,之前難道就沒人知道那位宮妃的病是什麼?偏就今日診斷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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