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心魔

2018-05-27 作者: 陸嬰
第八十八章 心魔

“口說無憑,”殷綺心裡仍然抱著些微希望,“我怎麼知道你沒有誆我?”

殷芳得意一笑,從懷中掏出一物,問道:“你可認得這個?”

在她手中的是件金手鐲,花紋繁複,還鑲著幾顆寶石,一時令這昏暗的室內生出不少光彩。

殷綺當下便認出此物,這是前年陶謙送給她的見麵禮。

離開善鄴時,他們隨身財物分了分,一人一份,這手鐲就在薑月奴所帶的行李中。

“為什麼?”殷綺不再心懷僥幸,對著殷芳質問,“薑月奴什麼時候得罪過你?”

“因為她是個賤人!”殷芳恨恨道,“青鸞閣出來的爛東西,竟也敢去蠱惑三哥,憑她也配?!”

“芳妹,”殷廷允見妹妹失態,無奈勸道,“有話好好說,不要口出惡言。”

殷綺這邊還沒有跟上她的思路,“蠱惑?”

“你竟不知道?”殷芳更加激動,尖聲笑道,“在你出嫁之前,母親的人便見過薑月奴半夜跑去碧竹居,淩晨才回。她定是趁著三哥母逝心傷之餘,軟語魅惑,這才得了手。”

殷綺大驚,這事她的確不知道。到現在她也以為兩人是在逃亡的路上才生了些情愫,原來早就有所交往。薑月奴與兄長的感情大概遠比她看到的要深厚許多。

殷芳那邊仍未說完,“聽說被追時,三哥拚著命才讓薑月奴成功逃走,自己卻被抓住,”她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如果沒有這個賤人,他肯定就能逃了,怎麼會落到這種下場!”

殷綺渾身一顫,想到自己在北勒山下做過的噩夢,腦中再次閃過那句話:這都是你的錯啊!

她頓時氣勢儘消,低聲道:“最初打算逃走的人是我,害得兄長橫死的人也是我,想要報複,儘管衝我來,且放過薑月奴吧!”

殷廷允見形勢大好,正要巧言說服,殷芳卻先開口,冷冷道:“晚了!你在這睡了四天,賣掉她是兩天前的事。以闌豐人的殘忍暴戾,即便現在派人去救,到時她也被折磨死了。”

看到殷綺眼眶漸紅,殷芳臉上不無快慰,“你們既然都跟三哥親近,那便陪他一起去死好了!”

話說到這份上,再聯想起種種前事,任誰也能想明白殷芳的心意。

情竇初開的年紀,殷芳犯下了和殷廷嶽一樣的罪過:她喜歡上了自己的堂兄。

殷廷嶽的執念深到可以白日行凶的境地,可殷芳已經嫁作人婦,沒想到竟也癡狂到這種地步。

得知好友生機斷絕,殷綺定定地看著殷芳惡毒的臉,心中那股恨意越來越盛。

她輕蔑一笑,諷道:“你很嫉妒薑月奴吧!可惜,即便是作為妹妹,你在兄長心中的位置連殷芸都比不過。”

話音剛落,殷綺便見眼前人影一晃,殷芳竟然暴起而來。

殷綺的反應不比她慢,靈力運轉,榻上的枕頭頓時飛出,瞬間將殷芳擊倒。

殷廷允看不下去了,他口中低吟幾句,殷綺便被劇痛侵襲,仰麵倒在榻上,隻有咬牙喘息的份。

殷芳從地上站起,見殷綺痛苦至此,猶不解恨,拿起桌上的茶碗便要丟過去。

殷廷允及時握住她的手腕,斥道:“鬨得還不夠嗎?幫不上忙,就不要給我添亂!”

兩人離得很近,殷芳看著兄長冷若寒冰的臉,漸漸回想起他的可怕之處。

雖然自己也算是有了些依仗和勢力,但還遠沒有與殷廷允抗衡的實力和手段。若想隨心所欲,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現實令殷芳恢複了理智,她放下茶碗,羞愧道:“對不起,二哥。是我做過頭了。”

殷廷允亦鬆開手臂,同時撤去殷綺身上的咒法。

事到如此,他十分後悔帶殷芳過來,原以為這丫頭嫁人之後應該成熟長進不少,沒想到還是這麼恣情衝動。

不知道父母到底造了什麼孽,兩個兒女竟然都對叔父家的孩子動了情,若傳出去,可真是大大的醜聞一樁。

正苦惱中,他看見殷綺漸漸回神,竟又要掙紮著坐起來。

未免再出亂子,殷廷允忙帶著妹妹離開,畢竟折騰了一天,他自己也沒有多餘的心力來對付殷綺。

空蕩蕩的屋子裡又隻剩下殷綺一人,她仰頭望著木質的屋頂,任憑自己的眼淚滑落。

仇人們終於走了,她總算可以為好友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

但是哭完之後呢,殷綺不敢去想,因為她知道除了硬撐,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你可真沒用啊!殷綺心道,如果不能讓這幫人有所報應,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悲戚之中,殷綺累極睡了一會兒。大約九個時辰後,殷綺經曆了第二次發作。果如殷廷允所言,這回要比之前劇烈許多,時間也更長。

即便準備了十二分的決心,殷綺也沒能抗住太久。她一口咬向自己的手臂,以抵消體內肝膽俱裂般的疼痛。

鮮血順著手臂流下,經過沈田送給她的那隻銀玉手環,上麵的紅色寶珠突然泛起紅色的光。

這紅光十分微弱,殷綺深陷痛楚之中,自然也未察覺,但一刻鐘後,殷綺便立刻注意到它。

隻因殷綺突然發現,流竄於四肢百骸中的痛覺竟漸漸弱了下來。

有了經驗,殷綺很清楚這並非是時辰已到,因為她能感覺到蠱毒還在作用,但這種程度已並非無法忍受。

她背身對著門口,輕輕將袖口撩起,用手慢慢撫摸那顆紅珠,果真感受了它散發的保護力量。

這手鐲她其實一直都戴在身上,由於環口偏大,她又不想讓彆人窺見這寶物,便總將它卡在腕上三寸之處。

這麼久以來,殷綺從未見它發揮什麼神通,沒想到竟在這時起了作用,到也算及時救了她一命。

殷綺繼續忍受著剩餘的痛楚,隻不過心裡已沒有方才那般絕望,反而生出不少信心。

“天不絕我,”殷綺低聲自語,聲音如立誓般堅決,“兄長、月奴還有白銀,你們等著,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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