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手帕

2018-06-20 作者: 陸嬰
第九十章 手帕

“將它抖三下,然後默念‘如魚得水’。”

聽起來像是秘術的觸發動作,但一方手帕能拿來做什麼?

殷綺還在發愣,易謹文催促道:“快點,彆磨蹭!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在這兒!”

眼見師父就要發火,殷綺趕緊動作。那四句話剛在心中念完,手帕上便顯出密密麻麻的文字來。

“剛才是我交給你的第一個秘術,可用來隱藏文字,”易謹文漫不經心道,“剩下的就全在這塊布上了。”

殷綺吃驚不小。雖然早就聽說易先生掌握著許多秘術,但未到一定修為,他一般不會傳授給徒弟們。即便是蘇晏,當時也隻學了四五個而已。可看眼前這塊布,正反麵皆布滿文字和圖畫,少說也有二十個。

“這上麵有一半多是先祖所傳,還有一些是我自己創製,原本是要給廷修的。”

易謹文的聲音有些悵然,“我猜他一定會被抓回來,所以連夜寫了這個東西,打算到時幫他逃走,也算是有了個傳人。”

殷綺拿著手帕,心念一動,“您要把這些傳給我?”

易先生朝她翻了個白眼,“你先想想怎麼解決身上的蠱毒吧!”

說著便伸出枯枝似的手,指了指手帕的右下角,“那裡有抑製蠱毒的方法,應該能幫你再撐上一個月。等到巫祭大會,你的救星也就到了。”

殷綺顧不上看那抑製之法,疑道:“哪裡來的救星?”

“不知道!”易謹文乾脆回應,“這都是魏仲說的,他給你算了一卦。”

魏仲是地字班的先生,在術師中年紀最長,很擅長卜術。

事情來得蹊蹺,殷綺心中閃過萬般念頭,不由得戒備起來。既涉及到了巫祭大會,易先生難道是在幫殷正元布局嗎?

可若是有意騙她,這謊話就該編得更讓人信服些。

“魏仲怎麼說,我不敢興趣,”易謹文凝神聽聽外麵的動靜,猛然站起,“我隻盼著你多撐幾天,好氣氣殷正元那混蛋!”

說完便轉過身去,竟是打算要走,完全沒有解釋之前所說的意思。

老人家一點沒變,還是那副坦蕩任性的樣子。殷綺拋棄方才所想,知道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隻是懶得講清楚而已。

“這上邊的秘術怎麼辦?”殷綺急忙問了件要緊的事。

“能怎麼辦?你若命大活了下來,這上邊的秘術儘管去練,不會吃虧的。”

“我自己學?”

“當然,”易先生已朝著門口走去,“咱們師徒情分已儘,能學會多少就全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殷綺心中觸動,在他身後重重跪下,“多謝師父!”

易謹文在門邊輕歎一聲,並沒有回頭,就這樣徑直走了出去。

行至屋外,明月高高懸在天空,正是深夜。

易謹文隱匿了氣息,沒有回自己的草廬,而是往地字班的方向走去。

魏仲的住處和陸康一樣,也是建在半山腰的一間木屋。

他推門進去,隻見老友盤腿坐在榻上,雙目緊閉,氣息比幾日前還要微弱。

易謹文心頭一緊,顫聲叫道:“魏兄,你醒著嗎?”

對方靜默半晌,最後總算是慢慢睜開了眼,“你看過殷綺了?”

易謹文鬆了口氣,“沒錯。這丫頭情況尚好,也算奇事。”

在殷家待了這麼些年,他很清楚蠱術的厲害。原以為殷綺很快便會低頭受製,沒想到居然硬撐了一個月之久。

“那就好,”魏仲舒心笑著,看起來十分滿意,接著又慢慢閉上了眼,喃喃道,“阿真,我隻幫你這麼多了。”

易謹文沒有聽清他說什麼,正欲再問,卻聽見屋外一陣響動,有人來了!

自己偷偷跑去牢房的事難道被發現了?

忐忑中,他走到外麵查看,隻見陸康帶著兩個人上得山來。

來者一男一女,女子二十上下,一身黑衣如墨,男子則穿著青色儒衫,步履翩然。

易謹文心頭稍安,知道這幫人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朝男子單膝跪下,恭敬道:“拜見神主。”

魏淩風點了點頭,聲音關切“巫謝可還好?”

易謹文輕輕搖頭,不敢答話。作為密友,他很清楚魏仲在神主心中的位置。

李驚瀾獨自進了屋,讓三人在外麵等候。

屋內的魏仲無需人喚,已經自覺醒來,他微笑著看著首領,倒比剛才精神了許多。

“兄長終於到了,我一直再等你。”

多年沒聽到這個稱呼,李驚瀾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複了一貫的淡然態度。

“巫謝,跟我回焱國吧。巫真研究了不少延年益壽的方法,對你應該有用。”

魏仲輕撫著衣服的褶皺,低頭道:“生死需順應天意。我大限將至,還望兄長看開些。”

“該看開的是你。”李驚瀾低聲斥道,“這麼多年過去,居然還忘不了孔真!她如今可是兒孫滿堂,你何必在意她的生死。”

話一說破,向來冷靜的神殿之主已顯出怒氣。他很清楚魏仲的情況,弟弟雖年事已高,但他畢竟是術師,隻要有心安養,壽數還可延長數年。如今全無生欲,坐等死期,還不是因為北邊那丫頭也要死了嗎?

提到心愛之人,魏仲依舊不動聲色,他瞥了眼門口高挑纖細的身影,心平氣和道:“兄長一直將阿凝留在身邊,不也是因為忘不了那個人嗎?”

話音剛落,室內的空氣一時凝滯,接著便降下溫來,散發出陣陣寒意。

魏仲知道自己觸碰了禁忌,可他馬上就要死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此時不說,等到孔真和自己都去了,知情人一個不在,怕是再沒有人能和他聊這些事了。

“故人已逝,”魏仲慢慢勸道,說了這些年來一直不敢說的話,“不論怎樣都無法挽回,您不能……”

“你覺得我做這些,都是為了秦明瑄嗎?”李驚瀾輕蔑笑著,開口打斷了他,“你錯了!不管她當年是死是活,我都會這麼做。”

“咱們從小便在一處,”李驚瀾繼續說著,起身站到塌前,“你還不了解我是什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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