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誌怎麼能要安錦繡的嫁妝錢,還想推,就聽安錦繡跟他說道:“你是我弟弟,也隻有你才肯幫我,元誌你就幫我這一回吧。”安錦繡把話說到這份上,安元誌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兩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安錦繡為安元誌趕製出了一套冬衣。安元誌試過這套新衣後,安錦繡也迎來了自己的花嫁之時。
喜娘為安錦繡梳了頭,嘴裡一遍遍念著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
上官勇騎著自己的戰馬,帶著大紅的花轎,早早地就到了安府的大門前。
原本由秦氏定下要背安錦繡出門的安元文這一天沒有出現,隻讓夫人寧氏來說自己身體突感不適。
安元誌背著自己的姐姐出了繡閣,與前院那裡被喜樂和炮竹聲渲染出的歡天喜地不同,從繡閣往前院去的這段路顯得安靜而幽長。七月中旬,已近暮夏,正是風暖花落時,這條小路幾乎由鮮花鋪就,暗香撲鼻,彆有一番情趣。
安元誌踩著腳下的落花,對安錦繡好笑道:“不知道是府裡的什麼人發了話,下人們從昨天起就不打掃這條路了。不過姐,我看這條路不清掃也挺好,路上全是花,你聞到香味了嗎?”
“嗯。”安錦繡也是一笑,“元誌,謝謝你送我出閣。”
“我是你弟弟。”安元誌沉默一陣後才說道:“送你出閣有什麼好謝的?姐,你以後要好好過日子,要比現在過得還要好。”
“好。”安錦繡說:“你也一樣,要好好的。”
安元誌把安錦繡往上又背了背,這一天安元誌走路走得很慢,這段路走過後,他的這個姐姐就是上官家的媳婦,無論生死都與安氏無關了。
上官勇站在安府的大門前,身遭的喧鬨似乎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他隻是望著安錦繡會出來的院門,望眼欲穿一般等著。活到今日,上官勇才體會到,原來等一個人出現也是這麼難熬的一件事。
安太師站在門內,今日府裡的太太少爺小姐們都跟說好了一樣,身子都在這一日不適了,一個都沒有出現。安太師的臉上勉強掛著笑,心中不高興但安太師也不能把府裡的少爺小姐怎麼樣,老太君頭一個就沒有出現,誰知道少爺小姐們是不是得了老太君的什麼話?安太師打量上官勇臉上沒有不悅之色,不禁又慶幸這個武人對禮數之事不大通,不然今日這事一定又是難了。
“新娘子出來了!”人群裡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上官勇的雙眼驀地睜大,正院的偏門裡,安元誌背著安錦繡慢慢走了出來。
“快快,奏樂啊!”喜婆在一旁催促著樂手們。
“姐。”安元誌悄悄對安錦繡說:“我們到前院了,上官姐夫就在門外站著呢。”
耳邊的喜樂聲震天,安錦繡卻突然雙手抱緊了安元誌的脖子,“元誌,你答應我,就算我嫁作了上官婦,你日後有事一定要來告訴我!”
“姐?”
“答應我!我是你姐!這些年我對你不好,但我想改了,我已經改了!”
“好。”安元誌低低地應聲道:“我就你這一個姐姐。”夏衫薄且透氣,安元誌感覺到有液體滴在了衣領上,安錦繡哭了。
安太師看著五子背著次女站在自己的麵前,想起長女太子妃安錦顏出嫁時的風光,安太師暗暗歎了一口氣後,對安錦繡道:“女兒,嫁為上官婦後,要恪守婦道,早日為上官家開枝散葉。”
安錦繡輕聲應道:“女兒謹記父親教誨。”
安元誌背著安錦繡轉身要走,卻聽見他們的父親在身後輕聲說道:“錦繡,上官衛朝是你的良人,安心與他白頭吧,父親願你從此安穩一世。”
“謝父親。”安錦繡向自己的父親道了一聲謝。這個世上的人都是由父精母血孕育而成,在安書界這個父親的心裡,她們一家三口遠比不上家族門楣,嫡出子女們重要,隻是畢竟這個父親是真心希望她與安元誌好的,也把他們養大成人,所以這聲謝,安錦繡也是真心的。
上官勇看著安元誌背著他的新娘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上陣殺敵尚且不知懼為何物的上官將軍,突然間就緊張了。
安元誌這一回沒有放緩腳步,快步走到了上官勇的麵前,露齒一笑,說道:“姐夫,我將家姐交與你了!”
“啊?啊,好啊!”上官勇愣怔了一下,才慌忙答道。
安錦繡一笑,輕輕拍了拍安元誌的背,讓安元誌不要為難上官勇,她的這個男人可不經逗。
安元誌卻與上官勇靜靜對視了一會兒,有些東西女人們不懂,可是男人之間卻有著默契。上官勇鄭重地向安元誌點了點頭,他會對安錦繡好,他上官勇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姐,我送你上轎!”安元誌挪開視線,對背上的安錦繡道。
一旁的喜婆聽到安元誌的話後,忙就大聲喊道:“新人上轎!”
上官勇眼看著安元誌背著安錦繡在轎前站下,一陣風不知從何方吹過來,不但將安府前院裡怒放的鳳凰花吹出了牆外,也將安錦繡頭上罩著的鴛鴦紅蓋掀起了一角,正好可讓上官勇看見大紅蓋頭下的那張臉,他的新娘半羞半喜地低斂了眉眼啟唇一笑,驚鴻一暼之後,這一幕如畫一般就永遠烙在了上官勇的腦海裡。
微服的世宗皇帝也看了這一幕,他甚至比上官勇看得更清楚,因為此時的世宗就站在花轎旁的人群裡。鳳凰花落如紅雨,佳人麵有芙蓉色,隻嘴角微揚,在世宗的眼裡便已傾城。
“起轎!”喜婆眼見新人上了花轎,便又大聲喊道。
安太師站在安府的大門內,看著安錦繡的花轎漸漸走遠。
安府內宅裡,繡姨娘跪在一尊木雕的觀音像前念著經文,禱告佛祖慈悲,保佑她的女兒從此一生無憂。
到於安府裡其他的主人們來說,安錦繡出嫁與他們似乎毫無關係,今日與往日沒什麼不同。
人群裡的世宗轉身往與花轎相反的方向離去,回味著安錦繡方才那一笑,感歎難得有一個他看中的佳人,卻沒成想是他的臣子妻,失之交臂的感覺,就算是擁有天下的帝王也難免愁悵了。
吉利帶著喬裝的侍衛們跟在世宗的身旁,大氣不敢出一下,隻當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今日隻是陪著世宗出宮散心的。
上官勇帶著花轎先到了皇宮門前,安照安太師的吩咐,一對新人跪在皇宮門外叩謝皇恩。
有太監從宮門裡出來,又傳了世宗的恩旨。
上官勇和安錦繡自是又叩頭謝恩,這才帶著世宗和皇後項氏賞的金銀錦鍛往上官府去了。
遠遠地看見自己的家門了,上官勇這才鬆了一口氣下來,等到了家門前,看著弟妹與軍中的兄弟們站在門外,一起笑嘻嘻地望著自己,上官勇的臉龐有些發熱了。
“上官大哥彆愣著了!”有陪著上官勇去安府迎親的武官,跟上官勇大聲笑道:“你還不快接嫂子進門?”
哄笑聲中,上官勇徹底鬨了一個大紅臉。
安錦繡端坐在花轎中,手裡捏著一朵生長於安府前院裡的鳳凰花,那陣風吹過時,安錦繡的麵前就落下了這朵花,伸手握住後就捏了一路。上一世出嫁時,秋桂飄香,這一世出嫁,嫁了同一個男子,隻是心境不同,季節不同,秋桂還是滿樹的綠葉醞釀著花期,鳳凰花卻正花開似火。
一隻大手從轎外伸了進來,一直伸到了自己的麵前,一動不動地等在那裡。
安錦繡將自己的手放在了這隻大手上,這一世與上世不同,安錦繡跟自己說,忘掉上一世的那些記憶,跟這個牽著她的手,攙她下轎的男人一起度過此生就好,前世就當作是一場噩夢吧。
上官勇用大紅的綢緞小心翼翼地牽著安錦繡跨過了上官家門前的門檻,腳踩著自己家中的地了,上官勇這才感覺自己的心定了下來。
“我們要看新娘子!”見新人進了家門,早有等不及的武人們鬨了起來。
安錦繡就聽見走在自己身前的上官勇開口道:“都不準鬨!”
“大哥這是大嫂進門,就不要兄弟們了?”上官勇一言剛出,馬上就有人叫了起來。
都是軍營裡廝混的人,有一個帶頭的馬上就大家夥兒一起跟著鬨,還好這幫人還記得安錦繡是太師府裡出來的小姐,平日裡那些上不得台麵的葷話一幫人沒敢往外冒。
上官勇頭上冒了汗,第一次發現自己在軍中的兄弟多也不是件好事。
安錦繡卻在眾人鬨得正開心,上官勇快要震不住場麵的時候,拉了一下手裡握著的紅綢。
上官勇回頭看了一眼站著不動的安錦繡,他的新娘蓋著紅蓋頭,穿著大紅的嫁衣,上官勇這才想到這會兒正是夏日時節,他的新娘子穿著這一身跟他站在院中,時間長了豈不是要熱壞了?想到這裡,上官勇拉下了臉,看看自己周圍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們,“你們都有成親的一天,都給我記著今天的事啊。”
眾人都是一愣,上官勇除了騎馬打仗的時候凶猛不講情麵外,平日裡就是個老實人,聽他說一句狠話比登天還難,今兒這是當著新娘子的麵發威了?
喜婆是個老於世故的,趁著一幫子武人愣神的工夫,就在一旁喊道:“新郞牽新娘入喜堂啦!”
喜堂的布置,蒙著蓋頭的安錦繡看不到,她隻是由喜婆扶著,在眾人的哄鬨道喜聲中,與上官勇拜了天地。
Copyright 2021 樂閱讀t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