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姻緣繩

2018-04-15 作者: 梅果
第三十章 姻緣繩

“送入洞房!”夫妻對拜之後,主事的喜公大聲說道。

上官勇緊緊地護住了安錦繡,不讓簇擁上來的人們碰到他的新娘子。這個男人的體貼,上一世的安錦繡沒能體會到,不過這時安錦繡卻心知肚明,嘴角露了笑意的安錦繡,被上官勇一路護到了後院的新房裡。

新房裡自又是一套新婚的禮節,這一回安錦繡認真應著喜婆們的問話。

“生不生?”

“生。”

上官勇咧開了嘴,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新房外他的那幫兄弟們又鬨上了,有要跟新郎官拚酒的,有酒還沒喝就急著要鬨洞房的。

安錦繡隻低了頭坐在床沿上,上官勇在軍中的兄弟很多,前一世裡她對這些下階的武官們不屑一顧,白承澤卻頗為看重。最終的結果證明,白承澤這個成皇之人的眼光毒辣,自古仗義皆是屠狗輩,軍中的兄弟雖不是高官,身後也無顯赫的家族支撐,不過真到了要命的時候,軍中的這些兵丁才是真正可殺人的利器,朝堂上的大人們滿腹詩書,最後也不過就是百無一用是書生。上官勇的這些兄弟,就是這個男人在軍中立足的人脈,一呼有百應,未來的上官大將軍若沒有這些過命的兄弟,又怎麼百戰成名?

“我去去就來。”上官勇低聲在安錦繡耳邊說了一句。

“好。”安錦繡應聲道。

上官勇不想走,卻也隻能大步走出了新房,酒這個時候哪有房裡的那個小女子讓他掛心?看看擠在門前的兄弟們,上官勇無奈地搖了搖頭。

“上官大哥,今天我們可不跟你講尊卑。”人群裡有人高聲喊道:“這酒我們要是喝得不痛快,大哥就不能進洞房!”

上官勇手指點點這幫起哄的人,領著一幫人往前院走,扭頭看見自己的小舅子站在那裡正跟幾個武人說著什麼,手腳還比劃著。”五少爺。”上官勇停下腳步喊了安元誌一聲。

安元誌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笑道:“姐夫喊我元誌就好。”

“元誌。”上官勇也不跟安元誌客氣,當下就改口道。這個是安錦繡的同母弟弟,上官勇本能地就把這個小舅子當作了自己的弟弟,“我們去前麵喝酒,你的酒量如何?”上官勇問安元誌道:“能替我擋多少酒?”

“我?”安元誌笑,“我千杯不醉,姐夫放心,為了我姐,我也會儘力而為的。”

周圍的武官們看看安元誌俊俏的臉龐,都不大相信這個小白臉少爺有這個本事。

上官勇卻不疑有他,一拍安元誌的肩膀,說了聲:“好,那元誌就在我這裡不醉不歸。”

安府詩禮傳家,這是安元誌第一次接觸到軍中人,感覺新奇的同時,也越發感覺從軍才是自己未來的路。跟這些軍中的武人們在一起,他前所未有的自在,“姐夫,請吧!”安元誌衝上官勇一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前廳和前廳的院子裡都擺上了酒席,酒是軍中的烈酒,菜都是大魚大肉,不精致,但卻足顯主人家的誠意。上官勇酒量一向也不錯,但今日幾杯酒下肚後他就感覺自己好像有點醉了,不但腳步虛浮,頭也眩暈的厲害。

安元誌陪在了上官勇的身邊,當真就是千杯不醉的本事,幾輪酒拚下來,安府的五公子依舊氣定神閒。軍中的人大都認眼緣,安元誌這個看不出世族公子樣子的少爺,不虛偽不做作,隻一場酒的工夫,已經被上官勇的兄弟們當作了自己人。

一個白天的時間就這麼熱烈也鬨哄哄地過去,上官勇聞著滿屋的酒氣,醉得已經看不清麵前的人了。眼看著天黑了,兩個軍中的老武官將上官勇架出了前廳。上官家也沒多少間房子,兩人直接把上官勇架到了上官睿的房裡,給上官勇硬灌了一大碗解酒湯下去。

一碗解酒湯下肚半個時辰後,上官勇的神智才有些醒了,開口道:“我這是在什麼地方?”

兩個老武官都笑道:“你這是忘了新房裡的美嬌娘了?”

上官勇側耳聽了聽前院裡的喧鬨拚酒聲,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要往房外走。

“你去哪兒啊?”一個老武官拉住了上官勇問道。

“我去。”上官勇結結巴巴道:“我,我回新房,回新房去。”

看著上官將軍手足無措的慌張樣子,兩個老武官都在心裡暗歎,這哪裡是從軍營裡混出來的人?多大的人了,怎麼提起女人來還害羞?

安錦繡聽到了門響,然後聽見今日陪了自己一天的喜婆喊將軍,就知道上官勇回來了。

就站在安錦繡身邊的紫鴛輕聲對安錦繡道:“小姐,姑爺好像喝了不少酒,那個,紫鴛得出去了,小姐你一個人在這裡沒事吧?”

“傻丫頭!”安錦繡說了紫鴛一句。

“姑娘,我們出去了!”喜婆看大家都往外走,就紫鴛還站著不動,好笑道:“今天這個日子,你可不能陪著你家小姐了。”

紫鴛看一眼上官勇,有些害怕地忙又挪開了目光,上官姑爺人倒是不像傳聞中的那樣醜,可是看著高高大大,脾氣不是很好的樣子。

上官勇望著紫鴛一笑,這個是跟著安錦繡來到上官家的人,以後就得天天見麵了。

紫鴛低著頭從上官勇身邊跑了過去,頭都不敢抬。

喜婆又跟上官勇說了些吉祥話,得了上官勇的賞後,樂滋滋地走了出去。

上官勇關上了房門,走到了床邊,一刻也沒耽擱,拿起喜秤就挑開了安錦繡頭上的紅蓋頭,然後就盯著安錦繡發起呆來。

安錦繡也抬頭看向了上官勇,隔世再見這個男人,安錦繡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如此平靜,就像期待了太久之後,最終得償所願卻沒了先前的那種燥動。濃黑的眉,眼窩很深的眼,高高的鼻梁,總是發乾顏色很淡的唇,她的這個男人細看之下其實很英俊,隻是軍中歲月艱辛,皮膚顯得黝黑粗糲罷了。

“我。”上官勇第一次這麼近的看自己的妻子,畫兒一般的人真的就是他的媳婦了?上官勇突然又開始懷疑自己是在夢中了,“你比仙女兒還好看。”不知怎地,上官勇突然對安錦繡說了這麼一句。

新婚夜落淚不好,可是安錦繡偏偏就淚濕了眼眶。你比仙女兒還好看,這句話這個男人跟她說過,隻是那時她隻覺得他粗鄙無禮,哪有今天這樣的感慨萬千?已經決定不去想過去,隻是心卻不作主。如果上世她知道惜福,這個男人一定會把她放在手心裡嗬護一輩子,若不是白承澤以兒女相要脅,就算她已經是人人唾棄的毒婦,這個男人也曾努力過要將她帶去邊關照顧。

“怎麼哭了?”上官勇看見安錦繡的眼淚後,完全慌了神,伸手想替安錦繡拭淚,卻又覺得自己唐突了佳人,沒敢真將手放在安錦繡的臉上,隻急得一疊聲地問安錦繡:“是我說錯了話?還是你身子不舒服了?我去給你請大夫?怎麼就哭了?”

安錦繡自己抬手拭去了臉上的眼淚,抬頭衝上官勇笑道:“相公,你不與妾身喝交杯酒嗎?”

她喊我相公,相公!上官勇僵直著身體轉身去拿桌上的酒,卻沒想到將兩張圓凳都撞翻在地。

安錦繡想站起身來,隻是坐在床上坐了一天,她的手腳早已麻木,起身後一個沒站住,身子一歪,眼看著就要倒。

“小心!”上官勇本想去扶凳子,看見安錦繡身子往地上跌去,忙舍了地上的凳子,伸手將安錦繡抱在了懷裡。

帶著濃烈酒氣的懷抱,寬厚且溫暖,安錦繡仰著臉看著上官勇,飛紅了臉頰,又輕輕喊了上官勇一聲:“相公。”

一股淡淡的熏香若有若無地,充斥在了上官勇呼吸的空氣裡,陌生又讓他為之悸動。

喝完了酒的酒杯被男主人很隨意地扔在了床下,燈燭也被男主人用掌風弄滅,床帳放下後,卻還是可以借著窗前的月光看清床上的人。

“這屋子太小了。”上官勇身下的那處已經堅硬如鐵,卻還是先跟安錦繡說道:“日後我會讓你住上大房子,就跟在太師府裡的一樣。”

安錦繡一笑,“我喜歡這裡,太師府裡的繡閣從此與我無關了。”

上官勇心頭一暖,默默看了安錦繡一會兒後,從枕下摸出了一根紅繩遞給了安錦繡,說:“這個送你,我如今沒錢送你好的,這是我在月老廟求來的姻緣繩,日後。”上官勇頓了一下後說道:“日後我一定再送你一樣象樣的定,定情物。”

安錦繡看見這紅繩,心中又是一陣酸澀,這紅繩上一世裡他送她,她隨手扔在了床下,卻又在黃泉的望鄉台上看見他親手將它扔進火中焚毀,不是望鄉台上那一望,她還不知道這男人一直收著這紅繩。一個大男人跑到月老廟裡去求姻緣繩,不知道一路上要被多少人笑話,“謝謝你。”安錦繡將紅繩攥在手中,認真對上官勇道:“我很喜歡。”

祈順朝的新婚之夜裡,丈夫要送妻子定情之物,上官勇為了這場婚事已經將銀兩用儘,實在沒錢去買女人們喜歡的玉鐲、金銀飾物,去月老廟求這根姻緣繩雖不花銀兩,卻有他的一份心意。聽安錦繡說喜歡,上官勇笑彎了眉眼,露出了一嘴白牙,“媳婦,錦繡,我也喜歡你。”

安錦繡聲音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她也喜歡他,隻是還沒這個臉皮開口說出這話。

上官勇手指碰上了安錦繡的臉,他還沒摸過如此滑膩的皮膚,上等的錦鍛一般,上官勇感覺應該是有什麼人在他的身上放了一把火,讓他燒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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