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僥幸(11)

23天前 作者: 扶搖微影
第三百五十八章 僥幸(11)

天文十四年7月8日下午,岡崎城外。

麵對驟然升起的赤鳥馬印,織田家上下都有些困惑。如果隻是單純地解讀為虛張聲勢倒是輕鬆,可萬一這不是虛張聲勢的話——那就意味著今川五郎確實是處在岡崎城內。但他是什麼時候入城的呢?跟著前些日子入城協防的鵜殿備、大澤備一起的嗎?還是在那之前就已經進了岡崎城,所以鵜殿備和大澤備才要趕著進城?

不久後,攻入三之丸的織田家武士傳回奏報——在二之丸城頭疑似看到了今川五郎的身影——說是看到了,但其實這些武士們也都不認識今川五郎,隻是在赤鳥馬印下看到了一個少年。但護衛他左右的那些侍衛們的裝束卻都是貨真價實的今川家馬廻——看起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問題是,像今川五郎這樣的千金貴胄,怎麼可能會在沒有大軍保護的情況下單獨進入鬆平家的居城呢?怎麼看都有些太過冒險。難道今川家是真的料到了織田家的動向,所以才提前讓今川五郎入城鼓舞士氣的嗎?問題又來了——今川五郎在傳聞裡一直都是個花鳥風月的紈絝子弟,前幾日的合戰裡嚇尿褲子的醜聞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今川家的家臣們怎麼可能放心讓他孤身入城去鼓舞士氣?今川五郎又怎麼敢?

無數的困惑擺在眼前,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如果在這裡指揮的是織田信長的話,他肯定會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拋之腦後,直接親自上陣率軍強攻。但織田信秀沒有織田信長那樣大神經,遇到明顯詭異的事情還是會很在意。他於是下令進城的部隊暫緩攻勢,轉而去確保對三之丸各個城門的控製。與此同時,立刻派出斥候在周邊偵察,提防是否有其他今川家援軍抵達——今川五郎豎起赤鳥馬印,是否是在給出裡應外合的信號呢?今川五郎敢於進城,是不是也是因為援軍馬上就要到了呢?

第二天,天文十四年7月9日清晨,還真的被織田家的斥候發現了敵情。

「武田軍?」織田信秀目視著在麵前彙報的瀧川一益。

「是,主公,看到了武田軍的旗號,在東南方向出現了。」

「東南?」織田信秀都不用看地圖,畢竟他早就對三河的地形聊熟於心,「那就是從南信濃過來,然後走山路來的嗎。」

「還不清楚,周圍也有武田家的忍者和斥候,我們無法靠近。」瀧川一益俯身請命道:「主公,是否要派一隊騎士去偵察,有一定的人數才可能衝破武田家的情報屏障,往東南再深入一點。」

「你帶人去吧。」織田信秀點了點頭,從馬廻眾和各家的旗本武士裡選了50騎,交給瀧川一益帶走。同時,他自己則繼續做著壓製岡崎城三之丸的部署。

但在天文十四年7月9日中午,糟糕的消息卻傳來了。

「請主公恕罪。」瀧川一益陰沉著臉回到了岡崎城外的織田軍本陣內,「遭遇了人數約150騎的武田軍騎兵,為確保安全,隻得先行退卻了,沒能偵察到武田軍的虛實。」

「150騎?」帳內的織田家武士們都是一驚,有些人甚至倒吸了一口涼氣。畢竟在馬匹和騎兵稀少的日本,騎兵和步兵的比例大約在1:8左右。150騎的出現,也就意味著東三河很可能來了1500人的武田軍援軍——算上提供後勤的輔兵和民夫,怕是要有4000多人。

「疑兵。」織田信秀眉毛一跳,乾脆地下判斷道,「武田家上洛也有8000人,絕對拿不出4000人遠離本領來支援今川家。他們難道不提防相模和北信濃方向了嗎?」

「但哪怕是疑兵,也不容輕敵啊,主公。」佐久間盛重非常不安地進諫道,「就算沒有4000人,可能也有2000人。就算沒有2000人,哪怕就是150騎,對我們而言

也是很大的威脅了。」

佐久間盛重說的並無問題,織田軍現在手邊能拿出的騎兵,一共也不過三四百騎。150個彪悍的甲斐騎兵,真要是在岡崎城周圍遊蕩尋找戰機,隨時都有可能衝散千人規模的織田軍圍城隊伍,還在岡崎城以南阻擊今川軍主力的織田軍彆動隊的側後也會非常危險。為了提防他們,織田軍自己就得拿出至少100人的騎兵跟著武田***。但這100騎也都是馬廻眾或是各家武士,換而言之,是軍隊的中堅。把他們都調走,本身也會影響織田軍的戰鬥力。

「所有可以機動的騎兵,都跟我來。我親自去偵察,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不愧是有尾張之虎稱號的織田信秀,在麵臨變故時,仍然選擇了侵略性極強的戰鬥方式,「修理,我不在的時候,你暫時接管全軍指揮。」

「主公,不如由在下前去,您還是坐鎮中軍。」柴田勝家拱手領命的同時,仍然甕聲甕氣地提出了異議。

「我要自己看,才能做出判斷。」但織田信秀卻是搖了搖頭,起身大踏步地邁出營帳。

·

率軍一路向東南奔馳,很快就路過了幾年前兩軍大戰的小豆阪。織田信秀看著那熟悉的地勢和山林,依稀還能記得今川義元那靈性的布置和調度,還有他孤身返回軍陣營救部下,力戰織田家七本槍的模樣。不過現在他不在這裡,比他更恐怖的太原雪齋同樣不在——這就是織田信秀敢在三河境內橫行霸道的底氣。

過了小豆阪,就是岩略寺一帶,乙川的水流也逐漸狹窄稀疏。織田信秀繼續向東,很快就看到了瀧川一益所彙報的那隊武田軍騎士。他們分散扼守在山路口周圍的平原上,身後則飄揚著數目不少的武田菱,讓織田軍的斥候根本沒有機會一探虛實。

「主公,如果要衝陣的話,還請您留在後方。」佐佐孫介策馬來到織田信秀身邊,沉聲提醒道。

「我知道,我又怎會輕易把自己置於險地?」織田信秀擺手,示意不用部下提醒,同時眯著眼打量著武田軍的陣勢,和他們身後山路上的旌旗。在注意到了織田軍騎兵隊的接近後,本來在四處遊弋的武田軍騎兵已經漸漸集中了起來,似乎是在防備織田軍的衝陣。他們沒有主動驅散的意思,而是小心翼翼地守在穀口,放任織田軍一直來到了一箭之地外。

「主公看出些什麼了嗎?」中野一安低聲問道。

「不像有大軍,但應該也不止這150騎。」織田信秀微微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殺氣騰騰的甲斐精銳騎兵們,放棄了衝陣的打算,「走吧。」

·

為了防備那支人數未知的武田軍,織田信秀不得不進一步減少了攻城的人數,留下了一定數量的預備隊駐紮在城外。但還沒等他重新恢複全麵攻勢,麻煩的事情又接踵而至。這次來的是水野家的現任當主——水野信元。

「主公,在下沒能約束部下,還請恕罪。」水野信元一邊在織田信秀麵前俯身,一麵抬起雙手,將一遝信件呈上。織田信秀皺了皺眉頭,接過了信件,同時問道:「這是什麼?」

「啟稟主公,先前的戰鬥中,由於在下無能中伏,導致水野家中不少武士戰敗被俘,現正被扣押與吉田城中。那今川家好生女乾詐,在看到我軍勢大後,就強迫那些被俘武士寫信給在下軍中的親友,勸誘他們倒戈。雖然我們水野家對織田家忠心耿耿,但畢竟家中沾親帶故,一時間人心散亂,還請恕罪。所有的信件都已經收繳,請您過目。」

「嗯……」織田信秀隨手翻閱著信件,無非就是常見的勸誘信。隻是由於水野家中有大半武士都被俘虜了,導致家中凝聚力本就很弱,對水野信元本人的信賴也降至冰點——被這勸誘信一擾,自然就方寸大亂了。

「問題是,這些信是

怎麼送到你們軍中的呢?」織田信秀眯著眼睛,讓銳利的目光在水野信元額頭上劃過,驚出他一身冷汗,「我軍的部署應該是秘密才是,今川家的人怎麼樣精準把信送到水野家軍營呢?」

「在……在下也不知。」水野信元誠惶誠恐地答道。

「沒記錯的話,水野家部署在岡崎城東,是最遠離戰場的地方,你們南邊挨著的就是山口家的陣地吧。如果有地方忍者滲透,他們應該會看到吧?」織田信秀冷哼了一聲,猜到估計是山口教繼搞的鬼——他一直窺伺水野家的底牌和影響力,巴不得給水野家添亂。

「在下問過山口左馬助了,但是左馬助大人說他也不清楚。」水野信元老實地回答道。

山口教繼存心陷害水野家,又怎會讓你知道?織田信秀在心裡默默地補了一句——這水野家的年輕少主果然是不靠譜。

問題是,水野家亂了,怕是難以承擔阻擊任務。而山口家顯然也用心不純,一旦遇敵,很難指望他們和水野家儘心合作。可武田軍若是要來解圍,當先就是水野家和山口家這兩支靠東的備隊……怎麼能把後方交給這兩支這麼不靠譜的外樣呢?

於是,無奈之下,織田信秀隻得調整了部署,把水野備和山口備換入三之丸裡攻城,而讓佐久間備替換了出來,在城東布防,準備阻止可能前來的武田軍援軍。但是代價就是——軍心渙散的水野備和一心劃水的山口備加入攻城陣列後,攻擊的勢頭一下子減緩了下來,給了守軍大喘一口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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