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5 冥界幽魂

“我從你的靈魂中嗅到了懦弱，一個懦弱的人卻選擇拿劍，讓惡魂成功寄生，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你都隻是一個失敗者，無論轉生多少次，投胎多少次,結果都永遠不會改變，你就是個懦夫……”

被冥界使者的惡毒語言所攻擊，多隆痛苦地低下了頭，本就損傷嚴重的魂體開始閃爍不定。

“狼！夠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腳步的羊靈已經來到了狼靈的身旁，一臉黯然。

“這是我們的職責,是我們存在的意義，我原本以為，你可以理解……你卻拿一個無辜的靈魂撒氣。”

“羊……”

凝視著身前的羊,狼後退兩步，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要說什麼，又緩緩閉合，他發現自己並沒有抱怨的立場，

自始至終，都隻是羊在主導和付出一切，是羊在策劃並執行麵具之母的任務，自己也隻是能在戰鬥上輔助一下羊，

最難的部分一直都是羊在做，這一次也是羊說服了那個渾身都沾染了羊氣息的人類，救回了多隆的靈魂，要說付出了什麼，最痛苦的恐怕是羊才對,自己又有什麼資格通過對人類的靈魂抱怨來影射對羊的不滿？

“羊……”

不知所措的狼已經快要哭出來，下一刻,羊溫柔地環抱住了狼首。

羊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澈空靈，卻也多了幾分感情。

“執子之手。”

“與子共生。”

在羊的懷抱裡，狼逐漸平靜下來。

“誠摯的內心足以勝過一切,其他的，皆是虛妄，我們的根源，雖千萬年，無人可斷……”

多隆用空洞的目光注視著眼前兩個擁抱在一起的冥界使者，不由得回想起生前，總是在自己麵前晃悠欠砍的男女，劍士下意識地摸向腰際準備拔刀，卻發現師父為自己打造的愛劍早已與自己陰陽兩隔，不由得歎了口氣。

雖然記憶有些混亂，但自己似乎做出了什麼不可挽回的錯事……

回過神來，自己就一無所有了。

“斷溪，他一定比我更優秀……忘掉我，跟隨你的新主人吧。”

等到互訴衷腸的兩位終於收拾好了情緒，有些孤獨的多隆才繼續上路。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一道虛幻，宛如漩渦一樣的門扉出現在眼前,

跨過灰霧一樣的虛幻門扉，多隆發現，這裡的世界似乎比之前的世界還要真實，除了鬼草之外，還有許多無法想象的怪異植物，色調大多都是陰暗灰白色的。

掠過眼前的植物，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一個盤膝而坐的背影，眼睛再也無法挪開分毫。

那是他銘記一生的背影，那個背影，名為師父。

令人窒息的悲痛湧上心頭，無法哭泣的多隆雙膝沉沉地落在地上，一言不發地對著背影叩下了腦袋。

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幻覺，多隆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即便是幻覺，這也是他心甘情願看到的幻覺。

雖然並未聽到任何聲音，背影卻忽然站起身來，看向了身後，麵色緊繃，一臉肅穆，哪有之前相求千玨時的卑微態度。

“多隆，你來了啊。”

永獵雙子悄然離開，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重逢的師徒二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師父，我不知道那樣做會害死你……對不起……”

凝視著不停給自己磕頭認錯的徒弟，卡萊卓也不好繼續保持自己的‘威嚴’，悄悄地快走幾步來到了多隆的身前，在多隆抬起頭的時候又恢複了從容不迫的慢步伐，始終保持宗師風範，來到多隆麵前，卡萊卓最終還是把手放在了多隆的頭上，輕撫幾下，就像是他還小的時候，跟自己傾訴委屈一般。

他知道，自己的徒弟在失落的時候，很喜歡自己這麼安慰他。

在他折斷木刀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做的。

眼前的男人看起來高高大大，終究隻是一個孩子罷了，果然自己在這裡等他是對的，這二十三年的枯坐，並非毫無意義……

“師父其實不怪你，沒能讓你明白什麼時候才能使用殺劍招式，是師父的錯，師父知道，你也隻是想給師父一個驚喜，你在劍道上的天賦師父明白，你其實不需要證明什麼，師父一直都明白，你時最優秀的。”

把跪在地上的多隆拉起來，卡萊卓自豪地仰起頭。

“你畢竟是我親自看中的弟子，又怎會不明白你的天賦，不用二十年，你在劍道上的成就已然超過了師父四十多年的修行，為師心裡清清楚楚，

師父沒有接下你的致命一劍，不是因為沒有反應過來，而是我真的無法接下，作為劍士，死在了如此驚豔的一劍下，師父沒有什麼好屈辱的，反倒是為你自豪，那一劍的風采，你遠勝於我，我隻是遺憾，走的太早，沒能看到你更高的成就，也，害了你，讓人世間失去了一位劍豪……”

“嗚嗚嗚……”

雖然看不到眼淚，但卡萊卓知道，自己的弟子在哭泣，不由得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沉聲道。

“過去的一切就讓他過去吧，多隆，人生無常，命運多舛，時至今日，皆非你我所願。

時光如白馬過隙，對於我等劍客來說，壽算長短並不重要，人這一輩子重要的是要活得精彩，

我卡萊卓前半生自創殺劍流劍術，縱橫艾歐尼亞二十餘年，除惡無數，無人能敵，即便是盜賊聯盟的首領也得敬我三分，

後半生收了你這個徒弟，每日的劍術教授事半功倍，劍術門派的切磋交流你縱橫睥睨，無人可敵，已經為師父，為殺劍流長了臉，夠了，師父這一輩子，已經夠了，隻是苦了你，因執念入魔，孤獨地飄零二十多年，白白蹉跎人生……”

“嗚哇哇哇！！！！”

多隆用力地抱住身前的男人，隻覺得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陰影中，羊靈和狼靈看著性情至純的師徒二人，也有些感動。

“羊，我們在戴上麵具之前，是否也曾相濡以沫，生死相依？”

右手拂過胸前的羊毛，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人類的餘溫，羊靈的聲音很輕。

“你我之情，從未改變。”

……

冥界。

藍灰色的粗糙沙礫隨風滾動，雜亂的低語時隱時現，這是屬於靈魂的荒原，除了死寂外一無所有。

多隆跟在卡萊卓的後麵，卡萊卓跟在麵具雙子的身後，一行兩人兩靈離開了陰間，一同來到了更深處，

這是屬於死者的世界，名為冥界。

霧氣的儘頭還是霧氣，縱使多隆和卡萊卓的意誌格外堅定，在煩躁而邪惡的低語聲中踏上未知的冥界路途，也有幾分不安。

幾道若隱若現的輪廓自遠處浮現，又很快消失不見。

多隆身為土生土長的艾歐尼亞人，又有一個很厲害的師父，自然知道艾歐尼亞關於麵具之母的傳說。

讓多隆在意的是，按理來說冥界應該是獨屬於麵具之母的領域，應該是再安全不過，然而事實是在來到冥界後，戴著麵具的死神，冥界的使者反而是彎弓搭箭，露出尖牙利齒，更加警惕起來。

也不行走，也不說話，隻是充滿殺意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多隆順著麵具靈的方向看去，除了霧氣和沙礫外，他一無所獲。

他不明白麵具靈在等待什麼，警惕什麼敵人。

在多隆的估算下，大概等待了約有幾分鐘，霧氣開始翻湧，一道白灰色的小徑出現在了前方。

“去吧，迷失的魂靈，屬於你們的道路就在前方。”

看到小徑出現，羊靈很明顯地鬆了口氣，對著向自己低頭致謝的兩個靈魂擺擺手。

兩個靈魂在踏過小徑後，會直接抵達麵具之母的領域，這樣就算是交差了，隻是狼卻有些疑惑羊為何還不離開，雖說他們並不害怕冥界的敵人，但也並不想多生事端。

“狼，我需要麵見麵具之母，你還需要前往諾克薩斯捕獲靈魂，你先行離開吧。”

猜測著羊靈可能是要跟麵具之母彙報一些事情，狼也沒有多想，就穿過了通道，離開了冥界。

在狼離開後，羊才踏上還未消失的灰白色小徑，消失在了濃霧裡。

……

偉大的意誌飄蕩在霧氣中，構建出了一副奇特的畫麵。

宛如銀河一般渺小眾多的魂靈環繞著上百米的高大身軀徘徊不定，形成無數條淡藍色的靈魂光帶，

高大身軀的主人佝僂著身子，盤膝坐在地麵之上，身披黃褐色幽冥草編製的長袍，紫灰色細長的雙手不停撥弄著靠近自己肢體的淡藍色魂靈，有的魂靈就此消散，有的魂靈卻反而得到增強，再緩緩消逝不見，

一副巨大的麵具覆蓋在身軀的主人臉上，永不熄滅的幽藍色魂光自麵具的兩個孔洞中搖曳不定，

某個時刻，一道白灰色的小徑延伸到了絕對安全的領域裡，巨大的麵具偏過頭，看向了新來的兩個魂靈，還有緊跟魂靈而來的自己最可靠的造物，最富有智慧和能力的麵具靈——鏡爪。

陷入安息的魂靈會在緩慢的盤旋中逐漸消除上一世的記憶和靈魂雜質，麵具之母隻是在另一個通過考驗，未曾標記過的人身上做了靈魂標記，之後就不再理會，任由兩個靈魂回歸了靈魂長河之中開始飄動，

這樣被標記的人雖然不算多，卻也不少，每一個處理起來都需要額外的精力，即便是麵具之母也很難做到首尾兼顧。

“鏡爪，我的女兒，過來吧。”

低沉的歐琛語回蕩在領域之中，白灰色的小徑緩緩消失，

羊靈點了點頭，來到了麵具之母的腳邊。

跟她的母親比起來，她渺小的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甚至還沒母親的腳趾頭高。

“媽媽。”

女兒的語氣中並未有太多的敬重，母親的動作卻是格外柔和。

放下了手裡的工作，麵具之母刻意為自己的女兒騰出了左手，待到女兒跳到左手上，就捧到了麵前，語調輕柔。

“鏡爪，我最喜愛的女兒，忙碌如你，難得一見。”

單膝跪在麵具之母的掌心裡，羊靈低下了頭。

“媽媽，我想要標記一個剛剛送來的靈魂，她的名字叫夕月，也是媽媽你所標記過的特殊魂靈。”

麵具之母卻是並未直接答應。

“我的女兒，她的魂靈是邪梟在守護，你不必多此一舉。”

所謂的虛靈邪梟，鷲頭人身，是麵具之母所創的最後一隻麵具靈，也是其他麵具靈的噩夢，主要職責是負責捕殺失去所有故事和傳說，被人遺忘名字的麵具靈。

虛靈邪梟是其他麵具靈最害怕的存在，是死神中的死神。

虛靈邪梟雖然可怕，羊靈雖敬，卻從不畏懼。

麵色不變，鏡爪的語氣卻很是堅決。

“夕月的靈魂標記是我能奪回多隆靈魂的代價，媽媽，還請您把夕月的靈魂交給我。”

聽出了鏡爪語氣中的不容置疑，麵具之母有些猶豫，卻聽羊靈繼續道。

“媽媽，我已經與域外魂靈建立了聯係，夕月就是最重要的一環，斷不能前功儘棄，或許這個域外魂靈正是抵抗冥界大君的關鍵所在。”

終於說服了麵具之母，隨著麵具之母的右手展開，靈魂長河中，一個淡藍色的靈魂漂浮而來，落在手心裡，依稀還有著物質領域的麵容，正是夕月。

屬於邪梟的印記被強行抹除，麵具之母低聲道。

“我的女兒，她就交給你了。”

點點頭，羊靈跳上了右手，為夕月的靈魂種下屬於自己的千玨印記。

如此一來，她和那個域外魂靈的交易就完成了，沒必要繼續在麵具之母的領域待下去，她的‘母親’很忙，她也很忙。

等到夕月的魂靈再次回歸長河，羊靈也就告彆了麵具之母，離開了麵具之母的領域，回到了冥界荒原之上。

每一次傳送都會出現在不同的位置。

與一開始的平靜不同，此刻的冥界荒原上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剛一出來，羊靈就抬起了手裡的靈弓，彎弓如滿月，三箭直接射向了遠方。

五個身穿黑暗風格古代盔甲，手握槍騎大戟的冥界幽魂騎士冷漠地舉起了單手圓盾，騎士們騎著由低級奴隸的靈魂煉製的幽冥人麵馬，組成了最簡單的楔形騎陣，以千軍萬馬的狂暴氣勢對羊靈發起了決死衝擊。

馬蹄輕踏在鬆散的靈魂砂上，速度反而急速加快，顯然冥界的法則與物質領域的法則截然不同。

可以秒殺任何亡者魂靈，重傷生者意識的三支往生箭順利命中了兩個幽魂騎士，連帶著胯下的幽冥人麵馬，在一聲狂暴的怒嚎中魂飛魄散。

另外一支往生箭被為首的板甲騎兵大將用圓盾擋住，圓盾上浮現了一張哀嚎的骷髏人臉，然後和往生箭一同消散。

“是永獵雙子，她落單了，抓住她！”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高大的幽魂騎士就衝到了羊靈的麵前，把手中的武器重重地斬下，一切動作都悄無聲息，卻格外具有壓迫力。

一個翻滾避開了兩杆靈魂騎槍和為首的槍騎大戟，羊靈再次彎弓搭箭，射出了三支箭矢。

沒來得及調轉馬頭的兩個幽魂騎士被正中後心，魂飛魄散，隻有騎兵大將用大戟擋開了飛向胸膛的往生箭。

眼見同行的戰士已經死去，自己戰勝冥界使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騎兵大將就高舉大戟，燃燒了自己的靈魂，氣勢暴漲，連人帶馬化作一道流光衝向了羊靈。

“骸骨大道引導我前進的方向！顱骨王座鑄就猩紅榮耀！不朽王庭的大門為我大開！暗黑大君注視著我的豐功偉績！

為了暗黑大君！為了莫德凱撒！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