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灩身為大長公主都沒有這等排場,不免嫉恨。
母後真的太寵信他了!在宮裡的排場已堪比帝王!
風挽裳迅速收拾好自身,披回鬥篷,撩簾鑽出馬車。
站在馬車上,她望著巍峨壯麗的皇宮,再看向那些戰戰兢兢服侍的太監,再想到自己找了十年的人可能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由得心尖抽疼。
現而今,她隻能祈望消息是假的,他不在宮裡。
蕭璟棠失神地看著她,她一定不知道她這一站定,望著皇宮時,眼中那一抹神傷有多令人心折。
細雪紛飛,弱柳扶風的女子一襲水藍色狐皮鑲邊的鬥篷,盈盈而立,恍若雪中仙。
“過來跟公主駙馬見禮。”
前麵傳來不冷不淡的聲音,風挽裳收斂心神,低頭想下車,卻發現下車的木階換成了一個太監。想到那人可能也曾被人這般踩過,就再也下不去腳。
顧玦回頭見她縮回腳,鳳眸微眯,修長的手指從小狐頭上撫到尾,慢條斯理,“不夠平?下去把脊柱卸了。”
那太監嚇得立即把背壓低了些,整張臉都要埋進雪中了,身子也抖個不停。
風挽裳不敢再有猶豫,搭著另一個太監的手,踩上那個太監的背下車,也不敢讓自己跌倒,恐因此害了一個無辜的人。
她款款走到他身邊,對大長公主和駙馬行禮,“妾身見過大長公主,見過駙馬。”
蕭璟棠險些就忍不住伸手去扶,但還是忍住了。
他知他的挽挽美豔不可方物,因為她本身就有一種叫人心安的氣質,恬靜淡然,微微一笑,恍若雪蓮盛開。
“起吧。”君灩雍容大氣地擺手。
她不承認這女人長得比她美,可她身上有股獨特的氣質,叫人移不開眼。
幸好她先下手為強了,否則真的是個強敵。
風挽裳對他們頷首謝過,緩緩起身,溫順地退到顧玦身邊。
“公主請。”顧玦頷首揖請。
君灩噙著詭譎的微笑瞧了眼風挽裳,端著高貴的姿態,拉著頻頻失神的蕭璟棠轉身先行。
哼!這場謝恩宴,將令她終生難忘!
公主一走,風挽裳便抬頭悄悄看四周每一個太監的臉,尋找那張深藏在記憶中的臉孔。
倏然,一隻大手抓住她的皓腕,大力將她扯過去……
纖細的身子撞上他的胸膛,她吃疼地皺眉,抬頭,就對上一雙魔魅陰冷的眸子。
他俯首,大掌捏起她的臉,修長的手指撫過她的眉眼,“知道爺上一個姬妾是怎麼死的嗎?”
風挽裳搖頭。
“亂瞟亂看,爺就挖了她的眼珠子喂魚了。”
她忙柔順地認錯,“妾身知錯。”
“還有一個,心思太多,被爺挖了心。”他更加用力抬起她的臉,不讓她低頭。
“妾身明白。”他在警告她千萬不能有彆的心思。
“你說,你能服侍爺多久?”他勾起邪魅的笑,鳳眸輕佻。
“妾身會儘好本分。”風挽裳始終垂著視線,不敢看他,生怕被他蠱惑了去。
“爺覺得,你待不了的原因怕是因為……”
他倏地將她摁入懷,手揚起鬥篷隔絕了一切視線,也擋去了風雪。
方寸之間,“太、無、趣!”
風挽裳身子輕顫,被迫棲在他懷中,無話可說。
她以為他會馬上放開她,但他沒有,於是,她隻能低頭看腳下,然後就看到被丟落在地上的小雪球正昂頭一臉幽怨地看著她。
她很無奈地與它對望,默默討饒:她不是要跟它爭寵,真的不是。
感覺到懷中人身子有所放鬆,顧玦低頭去瞧,就見胸前的女子小手緊緊抵著他的肩膀,低著頭與腳下的小狐大眼瞪小眼。
他笑,“以為看它就不用挖眼珠了?”
風挽裳嚇得連忙彆開視線。
照他這麼說,那她是不是該當睜眼瞎的好?
放下鬥篷,顧玦拎起小狐丟她懷中,“把上麵的雪去乾淨!”
然後,舉步前行。
風挽裳張手接住,一邊忙著跟上,一邊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把上麵的雪拂去。小狐原先掙紮得厲害,後來可能是見她動作溫柔,便溫順地任她處置了。
司禮監,一個有著‘批紅’大權的地方。
因小皇帝還小,這兩年,太後已經逐步放權讓司禮監掌印太監,也就是九千歲代為批紅,也就是說舉凡大臣們上的奏折,都得經過九千歲的批審,是生是死全憑九千歲拿捏。
好似有奏折急需九千歲批審,便先來了司禮監。
而今,司禮監等於禦書房,一般人不能輕易進入,風挽裳被安置在外邊等候,她將處理乾淨的小狐交還給他。
他瞥了她一眼,“爺讓你去雪,又沒叫你給它抹香粉。”
“……”她赧然。
他分明是拐著彎說她身上很香。
……
脫離顧玦後,風挽裳以東西掉了為由跑出去找,然後借機甩開宮女,悄悄去找人。
宮裡處處可見行走的太監,她看著每一張臉從眼前經過,沒有一張能以記憶中的對得上。
她既失落又欣喜,失落是沒找到,欣喜是每看到一個不是的人就代表他不在宮裡的可能又多一分。
一路尋找,她都卑微低頭,儘可能不惹人注意。
然而,就在行至一座假山之時,一隻手將她拽了進去。
她嚇得想驚喊,嘴卻被死死捂住,開不了口。
“挽挽,是我。”
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她緊繃的身子頓時鬆了大半。
見她放鬆,蕭璟棠慢慢放開她。
風挽裳立即轉身,退開一定的距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朝他行禮。
蕭璟棠大步上前虛扶起她,順勢一把將她摟入懷中,“挽挽,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駙馬爺不想惹來非議的話,請放開妾身。”風挽裳掙紮著說。
“挽挽,你聽我說,太後賜婚,我不得不娶大長公主。我原以為能因此請太後做主讓九千歲放了你的,可我萬萬沒想到太後會賜婚。”
“駙馬爺,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你我身份有彆,請駙馬爺快快放開妾身。”風挽裳略顯著急,即便她沒來過皇宮也知曉這宮裡耳目眾多,若是被人瞧去就不好了。
蕭璟棠見她掙紮得厲害,很是不舍地放開她,看著她說,“挽挽,我知你定是不會放過這個入宮的機會,所以我便尋你來了,我想跟你說,娶公主非我本意,我……”
還未說完,一顆棕紅色的精雕核桃落在他眼前。
那是當年她及笄時,他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她的是一隻鴦鳥,他手裡也有一顆是鴛鳥的,是為鴛鴦。
“駙馬爺,就讓一切過往如雲煙吧。”風挽裳把核桃放在旁邊的假山上,朝他微微欠了個身,轉身離開。
他已另娶良人,她也另嫁他人,何苦再作糾纏?
“挽挽!”蕭璟棠把核桃拿上塞回給她,“你乖,彆賭氣,我會找機會讓你回到我身邊的。現在,你先回九千歲身邊去,彆再一個人亂闖,宮裡不是可以隨便行走的,現而今我是駙馬,在宮裡行走方便得多,人,我幫你找。”
“不……”
“駙馬爺,駙馬爺……”
不遠處傳來呼喚,蕭璟棠合起她掌心裡的小核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風挽裳根本來不及拒絕他的幫忙,隻能看著回到掌心裡的核桃,觸目傷懷。
對麵一隅,一抹玉色身影長身玉立,修長的手極慢,極慢地撫著懷中小狐,鳳眸冷眯,看向假山那裡拿著手中物失魂落魄的女子……
“不過半個時辰……”顧玦低頭瞧懷裡的小狐,嗓音呢喃,“你在爺身邊待了五年爺都未試出,誰說人心難測,嗯?”
小狐似是感受到主人潛在的怒氣,比往常更懂得裝死。
“督主,夫人如此放不下駙馬,恐對您不利。”萬千絕不由得擔心地提醒。
鳳眸又往那抹身影瞧去,唇角冷勾,“既然下的是美人棋,那爺毀了美人心豈不更有趣?”
他撫弄小狐的動作停下,“去吧。”
說罷,轉身走向停在不遠處的步輦。
萬千絕立即擺手讓一名太監上前叫人。
風挽裳見時辰差不多了,打算回司禮監,才走出假山,就見一名太監匆匆而來。
“夫人,督主在那邊。”
風挽裳心下一驚,抬頭看去,就見他坐在步輦上,撥蓋吹茶,同樣的動作在他做來就彆有一番雅致。
她趕忙隨太監過去,行走間不忘取下一隻耳璫悄悄丟進花叢裡。
來到步輦前,她欠身賠禮,“妾身尋東西不慎迷了路,讓爺久等了。”
“上來。”他將茶盞放回宮女手上的托盤。
風挽裳瞧著那隻容他一人坐的位置,微微難為情,“爺,妾身能否……”
“嗯?”
不悅的腔調,無奈,她握了握拳,認命地走到他跟前,卻不知該坐哪。
就在她局促不已的時候,他伸手一把將她拽到腿上,然後,立即有宮女上來把四邊帷幔放下,將這不得體的畫麵掩在朦朧帷幔裡。
如此一來豈不更加讓人以為他們在步攆裡做著什麼?
“丟什麼了?”
風挽裳心頭發怵,他應是剛好隨手把玩她耳璫,而不是知曉了什麼吧?
“回爺,丟了隻耳璫。”她忙低頭鎮定地回答。
“不值錢的東西,丟了就丟了,還尋來作甚。”
聲音綿綿悅耳,她卻覺得耳上一痛,是他赫然去了她的耳璫,力度有點大,應是扯紅了。
“那是爺賜給妾身的,而且很精致,應當很貴。”風挽裳忍下痛,故意把自己說得像沒見過世麵的人。
“小家子氣,儘給爺丟臉!”他冷哼,玩完耳璫,修長的手指又勾起她胸前的一綹發把玩。
“是妾身的錯。”
“不過,你這省錢的性子,確實對爺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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