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的懷中

2015-10-09 作者: 紫瓊兒
第26章 他的懷中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薄丞相,你覺得如何?”太後這才稍稍息怒,詢問當朝丞相。

清雅俊逸的年輕丞相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太後,臣亦覺得如此甚好。”

“就這麼辦吧。”太後起身宣布。

眾臣躬身作揖,“太後英明!”

太後臨走前,特地交代,“顧玦,叫太醫給你的手好好上藥,那麼好看的手彆廢了。”

眾人悄悄瞥去,誰說不是?

那手如玉削成,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多一分或少一分都覺得毀了,這世上隻怕再也找不出第二雙如此好看的男子之手了。

風挽裳緩緩睜開眼,她看到一張模糊的臉在晃動,直到眼前徹底清明,她才看清是誰……

“沈爺。”她作勢要起身。

“夫人身子還很虛弱,躺著吧。”沈離醉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替她包紮剛上完藥的手。

風挽裳躺回去,看向自己的手,想起那人也受了傷,忍不住關心地問,“爺的傷勢如何?”

沈離醉停下動作,有些意外她開口先問的不是自己的傷,看了眼她,道,“男子的手,皮肉總比女子的厚些。”

風挽裳點點頭,也就是無大礙了,那就好。

想到他覆在自己手上,與自己同受那烙印之苦的畫麵,她心中仍覺得震撼。

“夫人好好歇息吧。”沈離醉為她包紮好,收拾東西,起身離開。

風挽裳低頭看著包紮好了的手,仿佛還能聞到那烙鐵烙上皮肉時的那種味道,和那種刻骨的灼痛。

二嫁、殘花……

這四個字將伴隨她一生。

“沈爺,爺回來了,您快些!”

沈離醉一出采悠閣就見霍靖匆匆找來。

“他傷勢如何?”沈離醉刻不容緩地隨他趕往綴錦樓。

“不知。爺手上纏著帕子,從臉色來看,不太好。”

從馬車上扶下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就連昔日那淡淡緋紅的唇也失了血色。

沈離醉臉色更加凝重,忙不迭加快腳步。

綴錦樓,一如既往,主子在的時候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沈離醉上前,霍靖趕緊搬凳子給他。

沈離醉坐下,小心翼翼地解開他手上已被血浸透的帕子,不由得問,“入一趟宮怎會變得如此?”

男子微闔的鳳眸緩緩睜開,看向霍靖。

霍靖忙恭敬地退了出去。

顧玦不在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傷,揪來小狐,“太後要我帶風挽裳入宮的目的並不單純,隻是來這麼一出倒大大出乎我意料。”

“宮裡最多的就是太監,你怎會不知?”

“也有不聽話的太監。”

“你如此,豈不讓太後更顧忌你?”

“她不就是想給我一個活生生的恥辱作為警示?烙在我掌心上豈非更合她意?”

“就不怕這是美人的苦肉計?”

撫弄小狐的手頓了下,唇角微勾,“爺用的就不是苦肉計?”

沈離醉看著他掌心裡比想象中還要嚴重的傷,“那你成功了,她醒來先關心的是你的傷勢。”

“……醒了?”他輕哂,右手多了一顆小核桃,興味地把玩,須臾,朝外喊,“霍靖,去叫她過來伺候!”

外麵,霍靖得令而去。

沈離醉取來工具將上麵爛掉的皮肉去掉,“她的傷不及你的萬分之一,也就極淺的一朵花,下手之人可謂是拿捏精準。”

烙鐵為殘花形狀,約兩指大,燒得通紅,烙在掌心正好。

而他,以掌覆掌,看似用力,卻是用力貼在自己掌心上,烙及筋脈,虧他還能若無其事地應付完太後再回來。

描得精致的濃眉因為吃疼而蹙了蹙,“既是爺的東西,掌中烙印也該是最美的。”

是啊,即便是烙印,她掌中那朵花隻怕也是世間最美的烙印。

沈離醉暗歎,手上已完全剜掉上麵燒壞的皮肉,取來最好的藥粉輕輕灑上。

痛感襲來,男子幾乎捏碎指上的核桃,待一層冰涼的藥膏敷上,緊皺的眉宇才稍稍舒展了些。

沈離醉看了眼他手上的把玩,低頭開始替他包紮,忍不住又提醒一句,“沒什麼能敵得過八年的情感,即使那人千般舍棄。”

顧玦不說話,隻是細細端詳著指上的小東西。

就在沈離醉以為他沒再考慮時,他卻忽然出聲了。

“你覺得她適合哪種死法?”

沈離醉一怔,遂道,“她的心不是被刺穿過一次嗎,那就嚇死吧。”

“這個倒新鮮。”

核桃收入掌心,他眯起鳳眸,笑得意味不明。

……

風挽裳被人攙扶著來到綴錦樓,門剛好拉開,一襲白色長衫的沈離醉拎著藥箱走出來。

她總覺得這沈離醉的穿著過於單薄了些,襯得他越發削瘦。

沈離醉似是不想同她說話,對她頷首而過。

她知道,在所有人眼裡她本就不配裡麵那名男子,即便他是個太監。

攙扶她過來的婢女也緊跟著離去,風挽裳推開門進去。

裡麵隻有他一人,左手的傷已經包紮好,身上繁複的華服並未退下,就那般闔眼躺在美人榻上,從不離身的小狐趴在他腹上,美人榻周邊都燃著暖爐。

對著的窗外,雪已停,天空仍是白茫茫一片。

“爺。”

她上前輕聲喊了下。

半響,見他沒醒,又見窗外寒風吹進來,她輕手輕腳地過去替他關上窗。

回身,就對上一雙攝魂奪魄的鳳眸。

他不知何時已醒來,坐在美人榻上,一腿彎起,右手手肘支著膝蓋,那模樣又是另一番不羈的魅惑。

顧玦掃了眼她仍蒼白得不行的臉色,再看向她包紮完好的手,輕嗤,“本來就難看了,還毀成這樣。”

風挽裳低下頭去,恭謹地說,“妾身的手自是不能同爺的比,連累爺的手受傷,是妾身的錯。”

“連累?你覺得你是誰?”他挑眉看她。

風挽裳啞然,她的確不能算是他的誰,連成為他的妻都是自己豁出去要求得來的。

她怎會以為他是為了自己。

顧玦慢條斯理地攤開掌心裡的東西,“爺撿了個東西,不知是不是你掉的?”

風挽裳抬頭,看到在他手上的東西後,不由得微微瞠目。

那是蕭璟棠硬塞回給她的核桃!

核桃很小,串在一根細繩上。

但,那是何時掉的?

怎偏被他撿到?

他既然這麼問,必是肯定是她的無疑。

若她矢口否認,隻怕後果會更慘。

沒法了,她隻能忐忑地低頭道,“回爺,是妾身掉的。”

“拿回去吧,可彆再丟了。”

意外的,他竟這般好說話。

風挽裳半信半疑地看向他,就見他鳳眸灼灼地盯著她,似笑非笑。

她上前從他手裡拿回核桃,因為有了前幾次被拉扯入懷的經曆,她這次有些小心翼翼。

然而,他沒出手,隻是一味地盯著她瞧。

風挽裳把核桃拿回來,還感覺得到核桃上屬於他掌心的餘溫。

她知道這個決計是不能留了。

而他在等的就是她的抉擇吧。

思忖了下,她淡然抬頭,“妾身既然嫁給了爺,自然待爺全心全意。”

說完,轉身,推開窗將手上的小核桃用力丟了出去。

然後,她親眼看著曾被自己當做定情信物的東西砸破湖麵那層薄冰,沉入水底。

心,也徹底空了,沉了,從此,荒涼平靜。

“全心全意嗎?”

男子的身子倏然從後貼上來,陰柔的嗓音低沉地在耳邊響起。

風挽裳頓時嚇得身子緊繃,兩人的身子貼得太近,這姿勢也太過親昵,她感到難為情,又不能躲開。

她隻能低著頭,一動也不敢動,回答他,“是。”

“知不知道你越這樣說,就越讓人覺得你是蓄意而為?”他完好的右手指背輕輕摩裟著她的耳鬢,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耳畔,聲音竟有幾分撩人之味。

她身子微顫,“妾身不是。”

倏地,他受傷的手勾上她的腰肢,猛地將她扯過去麵對麵,右手勾起她的臉,“若真深愛一個人,不是應該無論如何都舍不掉對方的定情信物嗎?”

“妾身隻知道,從此以後,妾身是爺的妻。”她抬頭,頭一次這般堅定地直視那雙惑人的鳳眸。

是的,他的妻,她會努力做好妻子的本分,無關其他。

顧玦看著剪水雙瞳裡流露出來的堅定,俊臉更逼近了些,望進她眼中,一瞬不瞬。

如此近的距離,風挽裳幾乎招架不住與他這般對視下去,因為,那雙深邃的鳳眸裡看不出半點情緒。

“好一個爺的妻!”他妖冶勾唇,視線往下移,定在她泛白的唇上,手指輕擦而過,“爺似乎還欠你一身鳳冠霞帔。”

風挽裳微微把頭往後縮,趁機避開他的手,低頭道,“妾身多謝爺。”

他笑,“這回倒是對心了。”

“……”風挽裳無言以對。

她沒法說不要,因為她確實覺得即便有了聖旨,也該再有個儀式才成。

這是她在這樁無可奈何的婚姻裡唯一能得到尊重的地方。

他似是譏笑了聲,大步逼近,她本能地後退,背很快就抵到窗邊。

“這般不屑?”他笑著將她的臉扳正,“你莫不是以為太監就不能行洞房之禮?”

風挽裳不敢看他眼中的戲謔,垂眸,心中已慌得不行。

“回去好好琢磨,洞房花燭夜如何伺候……”他的大掌壓上她的後腦,溫熱的呼吸吹在她耳畔,聲音撩人地補充,“一個太監。”

風挽裳抬手捂住心口,這裡麵的心幾乎嚇得要跳出來。

她微微抬頭,看著他拾階而上的背影。

聽說,那上麵任何人都不得上去。

幸好,上次來打掃,她最終沒上去,否則隻怕沒命活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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