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她想開口阻止他,卻被自己的聲音嚇到了。
有些啞,有些嬌,有些軟,真的不像是平時總是平淡無波的嗓音。
他轉過她的臉,看著她被自己的聲音嚇到的樣子,遠處的火花一閃一閃地映照過來,將她的小臉映得嬌媚。
手指捏起她的下巴,不讓她把這張勾魂的小臉低下去,“想說什麼,爺聽著。”
“妾身想回了。”她儘量找回自己原本的聲音。
“爺不愛聽。”
“五十年……”
“嗯?”她緩緩睜開眼,不明白他到底在再說什麼。
什麼十九,什麼五十年,她不懂。
顧玦看著她迷離的水眸,瞧著她被自己吻得越發誘人的小嘴,鳳眸一暗,俯首再次吻上去,卻被她輕輕彆開臉。
她知道,不該拒絕,不能拒絕,但是她還是拒絕了。
“爺,妾身冷,可否回去了。”她柔聲請求。
沉下的臉色緩了些,放開她,將她拉出假山,借著外邊的光,替她拉攏衣裳和鬥篷。
他的手,摸上她的,發覺是一片暖,他直接握在掌心裡取暖,“你是不是說反了?”
風挽裳,默……
相比他冰涼的手,她的手的確熱乎乎的。
那是因為她喝了八年的鹿血,鹿血本就是補血養氣的,身子即便是冬日裡,自然也是熱乎乎的,不至於手腳冰涼。
而他呢?莫非淨身了後,連氣血也虛弱了?
本想抽手的她,悄悄地反握住,就是單純地想給他暖手。
卻不知,在那隻小手輕輕反握的時候,男子一雙鳳眸如外邊的鐵花璀璨,深深盯著她,胸腔裡的某個東西在瘋了的跳動。
下一刻,他用力反握回來,將那隻柔嫩的小手緊緊抓牢在掌心裡,名為取暖,實則,取心。
他緊牽著她的手走出假山,窩在外邊的小雪球溜溜地走過來,求抱,隻是,這一次,它的主人有美人在手,似乎不再需要它了。
跟上來的萬千絕抱起小雪球,隔著一定的距離默默跟在身後走,皎月亦然。
兩人並肩而行,手被如此堅定的牽著,風挽裳告訴自己,隻是取暖而已。
隻是,為何那顆以為麻木了的心好似在失常的跳動?
到宮門的時候,也有不少人在陸陸續續地散了。
因為這一次,他沒有讓儀仗跟著,甚至隻有他們兩個人安靜地牽著手行走,以至於,那些人來不及收口……
“聽說了嗎?戶部侍郎一家子全被殺了,就在打鐵花開始的半個時辰前。”
“原來九千歲途中離席是要去收拾戶部侍郎啊。”
“戶部侍郎犯了何罪?”
“好似是貪汙修皇家寺廟的銀兩。”
“那也不該全殺了啊,真的太殘暴了。”
兩人腳步停下,顧玦低頭盯著緊握在一起的手,做好了她會立馬抽離的準備。
風挽裳停住腳步,腦袋嗡嗡的,陷入了短暫的空白。
戶部侍郎一家被殺,那那個女人豈不是……
她看向他,發現那雙鳳眸很深,很沉,似乎在緊張著什麼。
“爺……”
“嗯。”他輕應,好像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緊到她覺得疼。
“戶部侍郎……”
“殺了。”他直接回答,語氣跟‘吃了’一樣。
她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下,“那……”
忽然,她身子被他轉向,麵對他。
他俯首,攝魂的俊臉逼近,唇角勾起一絲嘲弄天下的弧度,“怕?”
風挽裳搖搖頭,“爺能接納了妾身的不堪,妾身自當接納爺的一切。”
“這叫,禮尚往來?”他挑起她的臉,輕笑。縮緊的心,驟然鬆開來。
她低頭,淡淡地道,“妾身是爺的人了,即便爺十惡不赦也是妾身的夫。”
“真是越來越對爺的胃!”他笑,放開聲。
這聲音一響起,旁邊馬車聊得正歡的兩個官員嚇得雙腿發軟,九千歲怎會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平時不都是排場很大嗎?
看他好似正在忙著馴女人,正是偷偷溜走的好機會。
於是,兩人各回各車,正要上車之際,陰冷綿柔的嗓音傳來。
“二位回去把脖子給本督洗乾淨了。”
那兩人嚇得魂飛魄散,連忙磕頭求饒。
“滾!”他嫌吵地吼,然後,俯首,語氣立即變得溫柔,“方才想說什麼?”
“是這樣的,妾身今夜在宴上的時候,有一位跟著戶部侍郎的夫人一同前來的婦人,她替妾身撿了帕子,便隨口聊了幾句,知她是戶部侍郎的遠房表親……”
“爺殺的人裡名單上沒有那號人。”他已然明白地打斷她的話,頭一次一開口就對他說這麼多話,卻是說一些不關己的。
風挽裳大大鬆了一口氣,心裡方壓上的石頭倏然鬆了。
其實,若那女人真的不幸在當中也被殺了,她也不會怨他。
這些年來,她的性子早已變得越來越涼薄,更何況是一個以正室的身份一直百般欺壓她母親的女人。
顧玦重新牽回她的手,牢牢包裹在掌心裡,鳳眸灼灼地看著她,笑道,“嗯,果然很暖。”
風挽裳羞極……
“不相乾的人,少操心!”他牽著她往馬車走去。
“是。”那個,剛好相乾。
“以後同爺說話在十個字以上!”
“……”她麵露為難地看他。
“太寡言的爺不喜歡,太聒噪的爺也不愛,十個字,剛好。”
“……”如此,她寧可當啞巴。
君灩早早就從宮中回來了,甚至連最精彩的打鐵花她都沒看,因為著急回來看他,擔心他。
然而,她一進家門就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氣得砸了屋子裡的所有東西。
她堂堂一個大長公主,何需受這種氣。
可是,她真的愛他,在八年前,他第一次出現在她寢宮,隨著往後越來越多的相見和相處,她便戀上了他的穩重和溫和,每一次與他分開都期待下次的相見。
所以,當她心疾治好後,她立即請母後下旨賜婚,隻是,她沒想到,他心裡早已有人,那個人還是救了她一命的女人!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咿呀……
門,忽然被推開來。
看到進來的人是誰後,君灩眼底所有的嫉恨全都收斂得一乾二淨,溫柔地笑著上前扶他。
很意外,他今夜竟然會出現在他們的寢房,洞房花燭夜後,他就沒再留宿過了。
“阿璟,你……”
蕭璟棠徑自寬衣就寢。
君灩本想喚來婢女替自己寬衣的,但是想了想作罷,自己動手寬衣,然後去吹熄了燭火,喜不自勝地越過他,爬到裡邊去。
床帳落下,她躺著不敢亂動,期待著他的手伸過來抱她。
隻是,她等了又等,也沒見他有動靜,心裡惱得不行,悄悄翻身貼近一些,可是他還是像個木頭一樣,她咬咬牙,索性枕入他懷中,抱著他睡。
他身子也僵硬得不像樣,一動不動,毫無感覺。
無妨,隻要他肯回房,他抱她是遲早的事。
然而,君灩卻在翌日用完早膳,順便去看蕭老夫人的時候,蕭老夫人問起阿璟有回房睡時,她才算明白,他之所以回房睡全是因為他奶奶叫的。
但他回房睡並不代表他會碰她!
她好恨!
翌日,風挽裳在采悠閣的床上醒來,昨夜回來太晚,一沾枕便睡了,模模糊糊中好似有人在身邊躺下,摟著她睡。
摟?
她低頭看向腰間那隻手,頓時嚇得坐起來,看著床上沒有睜眼的男子。
怎能不嚇到,昨夜坐車離開皇宮時,他半途下了車,她率先回來了,他何時回來的她並不知曉,更不知曉他直接睡在她身邊。
更何況,即便兩人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但這是第一次她醒來還看得著他,尤其,他還摟著她!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爺,您……”不上朝?
“大年初一,朝中放假。”他沒睜開眼,陰柔的嗓音在清晨聽來有些勾人的嘶啞。
“那爺再睡會,妾身先起了。”她不敢多看他,就怕被那張惑人的臉孔給迷昏頭。
清晨醒來,不描眉,不束發,緊著白色中衣的他,很隨意,真的是好看得叫人忍不住多看幾眼,看了更是移不開眼。
“你走了,爺拿什麼取暖。”他伸手拉住正要抬腳跨過他下床的女人。
風挽裳臉兒發燙,他真的當她是暖爐了嗎?
“爺,被窩裡很暖和了。”她心平氣和地道。
“羅嗦!”他不耐,直接將她扯回來,蓋子一蒙,便將她鎖在身邊。
風挽裳輕輕一歎,正想隨他意思繼續睡,突然,她瞠目……慌忙起身,可卻被他的手臂鎖得死緊。
“爺,快讓妾身起來!”她急得用手去推他……
“再吵,爺辦了你!”他一雙好看的濃眉甚是不悅的蹙了蹙,惡聲惡氣地威脅。
“爺,真的不行,妾身……妾身……”她把頭垂得更低,難為情的無法說出口,身子那股熟悉的異樣越來越強烈。
幽深的鳳眸終於懶懶睜開,看著好像恨不得把頭藏到衣服裡去的女子,“說。”
“妾身……那個來了,請爺讓妾身起身。”後麵的聲音低如蚊呐。
長這麼大,她還從未覺得如此丟臉到想死的地步,而且,在他麵前,已是第二次了。
如畫的濃眉微微挑了挑,好像才意會過來,鬆開圈在纖腰上的手,起身下榻。
然,已經來不及了。
跪坐在床上的風挽裳隻覺得身下波濤洶湧,世間最尷尬也不過如此吧。
她看著他取來衣架上的衣裳迅速穿上,就連貂皮大氅都沒披上就急急出門了,從頭到尾,不發一語,不看她一眼。
她想,他是覺得晦氣吧,上次,他也是這般說,而這次……
看著他方枕過的軟枕,看著他睡過的位置,上邊還泛著暖意。
他同她睡一塊,她卻來了月事,怎能不覺得晦氣。
唉!
她輕歎,下床處理自身。
又被遺落下的小雪球溜溜地跟在她腳邊打轉。
換好衣裳後,她正在換床褥,門被輕輕推開來,她特地吩咐了皎月誰也先彆進來的,看來皎月是掐好了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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