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巫祭

巫祭將一直持續五天。以開放各處城門為始，期間會舉辦兩個祭典，還有靈徒擇主的儀式。

第一個祭典在第三天，地點是北勒山接近山頂的一處祭壇，離殷府非常近。該祭壇占地不多，隻能容下少部分人觀禮，大多百姓會聚集在山腳下，自己設些香壇拜祭。

第二個祭典在最後一天，祭祀的對象是景公，選在城南的景公廟進行。這是百姓最期待的祭典，大部分人都有機會一飽眼福。

殷綺和薑月奴將逃跑的時間定在第五天。因為到那個時候，眾人的注意力全在靈徒和他們的主人身上，出府後所走的路程也較長，逃跑的希望就更大些。

芸香早在半個月前回老家成了親，和殷府再也沒有了瓜葛。原本陶瑩想將她許給手下的一名男仆，殷綺在一旁極力勸說，這才將芸香送了出去。

縱使外麵的生活不如殷府安逸，也比冒險留下來受自己連累好得多。

城門大開那一天，大家都在為各自的事務奔忙，在哪兒都能看見人進進出出，東院的守備也鬆懈不少。

殷廷修這幾天很忙，還常被長輩叫過去，便不再和殷綺同進同退，連在陶瑩那裡也很少露麵。殷綺獨自進院後，發現自己竟清閒到無人可管，她在靈徒館轉了一圈後，便徑直去了青鸞閣。

薑月奴正在琴房像模像樣地練著，見殷綺過來，輕輕地歎了口氣。

殷綺覺察她神色有異，緊張道：“怎麼了？”

薑月奴靠近她耳側，輕聲道：“啞叔那兒出了件怪事。”

薑月奴偷偷塞給殷綺一張紙條，殷綺接過，知道是啞叔傳來的書信。隻見上麵寫著兩句話：吾與沈田已成摯友，此人可靠，願助一臂之力。

殷綺看了兩遍，才確信自己的眼睛沒有出錯。她將紙條揉成一團，緊緊地攥在手裡，腦子裡一片混亂。

沈田什麼時候和啞叔成了摯友？像啞叔這般謹慎的人，為什麼會在短時間內信任沈田這家夥？還真是件怪事啊！

“沈田是不是給你算過命的那位年輕卦師？”薑月奴問道。

殷綺點點頭，“這人一直想說服我跟他回家，見他的祖母。”

“哦，”薑月奴好似都想了起來，“真是個鍥而不舍的人啊，半年多了也沒有放棄！”

“怎麼？你很欣賞他？”殷綺玩笑道。

“我隻是覺得既然都到了這種地步，說明你們兩個還真有些緣分，不如就信他一回。等咱們成功逃出了殷家，你不妨隨他走一遭。反正我也要去曜國，正好順路。”

殷綺以前還沒有這樣想過。沈田好像來自一個術法世家，若能與他們好好相處，說不定可以在那兒繼續學習、增益術法，倒也不錯。

至此為止，事情似乎都在朝對她們有利的方向發展，逃離出府的希望變得越來越大了。

從青鸞閣出來，殷綺站在半山腰的石階上向下眺望。城裡的人明顯多了起來，城北更是熱鬨。

她轉過身來準備繼續向上，回到靈徒館去，沒想到楊成就站在她前麵不遠處。

身姿挺拔的青年依舊一身黑衣，他雙手環抱，似是早就發現了殷綺。

楊成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道：“姑娘在看什麼？想出去玩麼？”

殷綺被嚇了一跳，有點慍怒道：“楊武師有什麼事嗎？”

“三公子正在神虎堂馴服一隻猛虎，姑娘這會兒應該也沒什麼事吧？要不要過去看看？”

這對殷綺並不新鮮，她早就聽說殷廷修要在第五日的祭禮上扮作景公，讓百姓觀看。景公有騎虎而行的傳聞，殷廷修禦生術也練得不錯，彼時人與虎一同現身，定能驚呆一眾普通人，讓他們心懷敬畏。

雖然有點興趣，但父親也曾明確表示過不願她再去神虎堂，這可怎麼辦？

思索間，楊成突然向下走了幾步，低聲道：“我有要事與姑娘商量，是關於的。”

陡然聽到這個名字，除了憎恨，殷綺多少有些罪惡感。最近一直忙於自己的事，竟快把這個惡棍給忘了！她可是發誓要為阿離報仇的！

石階上仍有其他人在來往，不乏有熟識者向兩人致意，楊成覺得再站在這裡有些不妥，便道：“放心，現在去神虎堂並無什麼妨礙，很多人都在那裡，可熱鬨了！”

殷綺轉身和楊成同行，兩人都刻意將步子放慢。

“你要商量什麼？”

楊成笑得有些陰險，鄭重道：“我來幫你殺了他好不好？”

殷綺沒有料想到這種情況，問道：“為何？你與他有仇？”

“沒有仇怨，隻是我近來發現這人已經被二夫人那邊收買，在咱們這兒做內應。”

楊成不是一個玩弄心術的人，殷綺相信他所言應該屬實。沒想到連父親身邊的人也能被鄭薇拉攏過去，這位二夫人真是厲害！

“你為什麼不去稟報父親，反而特意來聯合我。”

楊成歎了一口氣，無奈道：“你不了解堂主。若我將此事告訴他，他大概會懶得多想，直接去問或。如此變數太大，結果可能更糟。況且我手上也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

“何不等一等，總能抓到證據的。”殷綺繼續試探。

“等不了了，”楊成摸了摸腰間的佩刀，“他最近有些動作，我怕會對公子不利。”

楊成對父親很忠心，這點殷綺沒有懷疑過。她又開始嫉妒起殷廷修來，父母親不算，兩個師父也如此喜歡他，處處為他著想！

“你若答應，我保證隻要咱們聯手，一定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受牽累。再者說，即便我不動手，你也有殺他的打算吧！”

殷綺不得不承認，楊成其實很了解自己，他算是找對人了。

“好，我答應你，咱們該如何行動？”

楊成準備得很充分，他避過行人的目光，偷偷將一張折好的紙塞到殷綺手中，低聲道：“計劃全寫在紙上，有異議明天再告訴我。”

明日殷府迎客，隻會比今天還熱鬨，兩人不乏見麵的機會。

殷綺將紙收在袖中，發現他們剛好走到神虎堂門前。楊成說的沒錯，裡麵聚集了很多人，在門口也能聽見他們的叫嚷，看來殷廷修訓虎的把戲還沒有結束。